“说得对的呀。”
三弟也拍桌子:
“名义上是孝敬,实际上是剥削,助你们渡过最困难时候,谁也不是寿头(傻瓜,低能)。现在老了,就不要了,一脚踢出了你家门,”
“说些什么呀?”
香爸瞪瞪眼睛,有点忍不住了。
二个兄弟就害怕的叫起来:“死弗临盆(死不认错,比喻顽固),要打人呀?”“妈,看到起的呀,戆头戆脑(傻头傻脑)。想独吞的呀?”
老娘就伸伸双臂,
犹如老鹰护小鹰:
“他敢?别怕,有我的呀。”香妈及时出面,委婉地重复着香爸的要求。由于香妈的勤苦和善良,这二弟子一妹才在过去的日子,有了个靠山和最好的倾听者。
所以,
包括老娘,都对这个嫂子还有点尊重。
香妈好不容易说完,大家即不反驳,也不说话,只是把脸孔都扭到一边儿。反倒弄得香妈满面通红,十分尴尬。面对这个孝顺的儿媳妇,老娘似乎也不好开口。
于是,
抓紧时间,
退休教师笑到:“都是一家人,我想是可以好好商量的。说真的,我们也看到,香爸香妈实在困难,这段时间东借西借的,是不是?”
一直没说话的四妹,
突然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退休教师,白大爷又喜欢写小说。如今小说可赚钱了的呀。所以,我倒有个建议,你们和我大哥大嫂子是亲家,现在又挤在一起,是不是就借50万给他,渡难关的呀?”
自以为能言善辩的退休教师,
完全给这没章法的一击打乱,
居然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要说这个常年在日本谋生活的四妹,四十出头,中等个儿,苗条,穿着前卫时髦。风韵犹存,颇具姿色。
在白何老俩口,
这几年到上海时,
也能凑巧在节假日里看到她,双方都客客气气,也就是席间寒暄寒暄,下席各走各的。总之,她留给老俩口的印象,不好也不坏,仅此而己。
可没想到,
在这节骨眼儿上,
这个四妹竟会如此不顾脸面,弄得老俩口下不了台。当然,亲家是帮着自己求情,反被四妹这么狠狠嘲讽,香爸香妈终于忍不住了,香爸一拍桌子,可白何拉住了他。
然后,
看着对方几个人,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讲了。
老头儿的本意是,讲出这些事情,一是为了澄清自己早借了款给香爸的。二是说明香爸香妈为人的高尚可贵,希望亲人们看到这二点上,能降低一点要求。
可他万万没想到,
这让明丰苑众邻里,都感动得自发凑款的感人事儿,亲人们听了却不屑一顾。
四妹见惯沧海桑田似的一笑,没吱声。三弟瘪瘪嘴巴:“自己犯傻,阳阳外婆那碎嘴,关你屁事儿呀?烂糊三鲜汤(“烂糊”音同“烂屙”,比喻不负责任,搞得一塌糊涂)。”
二弟偏偏头,
有点阴阳怪气:
“三钿勿值两钿(是骂人贱,不值钱的话),假慈悲的呀。你倒是有了好名声,可钱呢?不行!一分不能少。”最意想不到的,是老娘。
在白何老俩口的印象中,
老娘去年还一直住在屋里,
平和仁慈,说话客气,顾全大局,有时还说点短小精干的箴言,是个通情达理的居家好老太太。上次还没来之前,就听说她与香爸香妈闹了别扭,赌气搬回宝山扭镇的小二室去了。
为此,
在二老太太的聊天中,香妈还时不时的做自我批评:
“是我不好,想是有时心烦,说话急了点的呀?”可是,就这么个在白何老俩口心里,享有一定威望的老母亲,等亲人们都表完态后,看着香爸香妈缓缓儿说。
“我们香家的事儿,不需要外人插嘴,因为他们不了解情况的呀。”
只这么一下,给白何老俩口,闹了个大红脸。
香爸急了:“妈,你怎么能这样说呀?二亲家对我们都挺不错的,”可老太太打断了他:“一辈不管二辈子的事儿,别扯远了,这钱不拿,我就不迁户口。”
这时,
二弟才幸灾乐祸的告诉大哥:
“那个买房的来了好几趟,说如果我们不迁户口,明天他出几个星期的差,就没法办合同啦。”香爸这才明白,亲人们这是捏准了自己命脉,逼自己拿钱的呀!
这以房换房的事儿是明摆着,
就像躺在医院里,
整天焦头烂额等着肾源的尿毒症病人,要盼着一个相同的肾源是多么的不容易。这中间的各个环节和意外,真是令人不可想象,喟然长叹。
可现在,
眼看着就要成功,却给亲人们死死卡住了。
那么,亲人们有错吗?仔仔细细的想一番,好像亲人们也没错的呀。错在哪里?错在自己没钱,就这么简单!当然,香爸兜里还有着最后一张王牌,可他不能马上掏出,
因为,
亲人们不认可,掏出也无用。
于是,香爸只得苦笑笑,又和亲人们展开亲情战,打算用回忆和未来,换得亲人们的让步……说真的,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为了钱争论不休。
白何老俩口从开始的兴趣,
迅速缩减到想逃避,眼不见心不烦。
可老俩口又不能离开,毕竟,香爸香妈目前从精神寄托上需要自己。为此,退休教师后悔的碰碰白何:“唉,怪我怪我,我当时不答应,就没这场事儿。”
白何则轻喝到:
“愚蠢!不答应钱也不够,香爸还得给他们说好话。”
老太太又叹气:“怪我怪我们,如果我们有钱就好了,看香爸香妈为难的的呀!你是不是马上给阳阳外婆打个电话催催?”
白何皱起了眉头:
“唉,不是你劝我的吗?人家就是马上还,也只有15万,离50万还差得远。更何况,人家生死未明,催?催命的呀?催出祸事儿来,你负责的呀?”
老太太捂住了自己脸孔:
“我真看不惯,不忍看,一家人为了钱,闹成这个样?这是个什么世道啊?鸣!”
急得老头儿用膝盖直顶她:“干什么干什么?香爸香妈都还在慢条斯理的,你倒先嚎开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面睃睃的大家。
白何担心,
影响了香爸香妈。
白何明白,莫看亲家二口子强装笑脸,和亲人们不紧不慢的周旋着,其实苦水和苦泪都在往心里流。要知道,自从儿女亲家见面以来,香爸香妈可一直在老俩口面前扮的是强人。
一种好要面子,
虽然穷,也要穷得有志气和自尊的强人。
事实上,越是这种要强的人,背后的泪水和苦衷就越多。眼下,正是香爸香妈的关键时候,退休教师这么一鸣咽,很有可能引得强压心酸的香爸香妈,彻底崩溃。
那样一来,
事情就麻烦了。
可是,白何显然是白担心了。一家人正吵得津津有味,没有谁顾及到一直坐在小沙发上角落,貌不惊人的老俩口。
大概在五点过时,
二弟接到了媳妇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