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还有点意识朦胧:
“什么臭脚?不是打入了15万块了吗?”
“唉唉,你算了吧。”老太太把老头子一直抵在自己脸侧的右左脚,用力挪开,吐出口长气:“你不是很爱整洁吗?这脚怎么这样臭呵?我记得你年轻时不这样的。是不是人老了,心变坏了,所以脚也臭啦?”
白何眨巴着眼睛,
清醒了许多:
“你的脚香?本大爷天天都忍着,没说过你呢。”惬意的翻腾翻腾:“哎,你说如今这医院咋啦?”“又是屁话废话加空话,白何老头儿呀,”
老太太愉快滚滚,
然后高兴的啐到:
“我说过你多少次,说话要抓重点,抓重点,老是这种脑残小儿科口水话,皆是因为读书太少,修养不够,眼界太窄。如今的医院咋啦?如今的医院就是这样,认钱不认人,奇怪吗?说实在的,”
老太太又滚滚:
下意识低了嗓音
“香妈回头问我时,我可真是想拒绝。可一想想,冤自还是退休教师,连一个普通老太太的精神境界都比不上?所以,一咬牙。不过说实在的,老头子,”
“说。”
白何扑卧在大床上,
屁股向上一拱一拱的,练着腰椎盘恢复功:“你认为,值得不?”“说值也值,说不值也不值,就看这话怎么说了。”老头儿嗓音屁屁的,像在念箴语……
寻常老夫妻半夜醒来,
常进行这样的对话,
朴实无华又温馨可爱,唠唠叨叨,绵绵不断,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床铺二头就慢悠悠响起了轻重不一的扯呼声……
与大屋相同,
小屋里的香妈香爸,
经过疲惫到顶的一段酣睡后,也不约而同的醒来,照样在幽暗中一动不动,瞪着窗外和天花板,开始了唠唠叨叨。
“幸亏亲家还准备了现金的呀,那本是借给我们给老娘的,现在全部借给阳阳外婆的呀。”
香妈有些后悔了:
“中介说,房东后天必须要看到旧小二室的户口迁出的呀。”香爸呐呐到:“明天我上班看看,可能希望都不大。蒋科哪有钱的呀?再说,如今谁还傻乎乎的把现金,押在自己的信用卡上,不产生效益的呀?”
“你的意思,是说亲家没头脑了的呀?”
香妈生气到:
“我们能有这样的亲家,是福气呀!你电话一打回,我一问亲家,人家马上就答应了。精神境可比我们高多了,到底是知识份子呀。”
“我没这意思,唉,你别乱比喻行不?”
香爸心里烦烦的,幽暗中拧起了眉头:
“什么精神境?那叫神精境界,不,错了,精神境界。还有,你注意到妙香有什么不对的呀?”“没有哇,不是好好的呀?”
“可我临睡前过去看她,哭,就不说了。如今这些年轻女孩儿见识太少,让她看看今晚上的突发事件,知道亲情和芳邻的珍贵,有好处的呀。”
二对老俩口,
有本质的不同。
那边儿的老俩口一开聊,退休教师基本上就表演独白。这老俩口呢,香爸说上了嘴,也就成了独家,香妈只有听着的份儿。
“可我发现,她总是侧着身子,按着肚子,是不是晚上上来看阳阳外婆时,动了胎气的呀?”这倒提醒了香妈,老太太一翻身就爬了起来,穿衣,下床,双脚在幽暗的床铺下,稀里哗啦的拨拉着找鞋。
香爸叫住了她
“凌晨三点多钟,小俩口正在睡觉的呀,你去添乱不是?睡下!真是女人!”
香妈怔怔,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重新脱衣,盖被子睡下了,可嘴不饶人:“你是男人?是男人在医院怎么没辙的呀?有本事,不打电话回来呀?”
“我找的是亲家母,不是你。”
香爸倔着嘴,脑子里却乱七八糟。
明天,15万?50万?只有一天时间?哎呀呀。“可你的手机是打给我的,如果我不接,不答应的呀,哼哼!”香妈骄傲的最后还上一句,眼一闭,扯呼去了……
第二天,
轮到白何老俩口接送小孙女儿
把彤彤送进幼苗园后,白驹有些忧郁的告诉爸妈:“昨后半夜,妙香一直叫肚子疼,快天亮时又流血水。妈爸,今天你们可哪儿也不要去,注意看着她点的呀。”
老俩口一听,
都慌了神:
“啊唷!莫是动了胎气呀?这可怎么得了?”退休教师看着儿子:“那还等什么?你今天请假呀,我们回去马上弄她到医院检查检查的呀。”
白何也点头:
“二宝二宝,费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大老远跑来候着,这可开不得玩笑。”
事情很明了,将就儿子的小车,立即送妙香到医院,防患于未然。如果没有儿子的车送,那将是不可想象的艰难。
可是,
白驹脸上却现了焦虑万分的神情:
“我说是说说,也可能没那么严重。我们今天,是公司最艰难的一天,我必须去。”说罢,钻进驾驶室发动了迈腾,又探出大半个身子:“爸妈,保持联系,随时听电话的呀。”
嘎!白色迈腾犹如白色的精灵。
汇进了车水马龙,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老俩口只好急忙往回走,边走边伴嘴。老太太右手拍打着左手,悔不迭及:“早知道,那钱我就不借了。妙香真动了胎气,包不准一送到医院,医生又要叫先缴上15万现金?那,咋办?”
老太太这么一提醒,
白何也醒悟过来,安慰到:
“回到就给香妈讲,让她出面找阳阳外婆家还钱。再怎么难,今天一天总能凑足吧?而且,我听说阳阳外婆家经济状观,比我们二家都好得多呢。”
老太太走得气喘吁吁,
扶住路边一棵树停下歇气。
待缓过劲儿后,再提醒着:“钱,人家肯定是会还的。弄不好,还要加倍还的。可阳阳外婆现在究竟怎么样?是脱离了险境,还是仍在抢救?我们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人家二家老少都在忙着救人,你好找上门要钱?黄世仁啊?”
白何白白脸,
脱口而出:
“是呀,是这个理儿呀,这不是全完了吗?”“什么全完了?快走。”老太太加快了脚步:“这个时候,说话要注意,要说吉利话,记住了?”“嗯。”
老俩口回到家里,
果然,香妈正抱着女儿,焦急的问着:
“妙香,你怎么啦?哪儿疼的呀?给妈说呀,妈给你揉揉呀。”老太太急忙上前,同时向后拨拨,示意男女有别,老头儿离远点儿。
可白何一看,
也慌了神儿。
地上到处扔着大团大团揩得血红的餐巾纸,平时靠床摆着一只卡通小便椅和一只花痰盂里,全是腥红的血水,铺上的被子枕头乱扔着,也粘着腥红的血水,整个大屋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道……
被慌乱的二老太太拦住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