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外婆,
呼地鼓起了眼睛:
“不是390的呀,打一半,185块,整块真貂皮毛领?野豁豁(说话夸张)的呀?”“瞎七搭八(胡说八道),又不是打桩模子(站在街边做黑市交易的人),那是欧尚的呀,侬来不来?不来算了的呀。”
阳阳外婆冲着手机连连点头,
好像阿太就在自己面前:
“来来,侬等阿拉的呀。”“不忙,侬找香妈借卡了来,折上折,就像上次一样,让阿拉也跟着折折,老划算的呀。”“好的好的,包在阿拉身长上,侬放心的呀。”
阳阳外婆大包大揽,
嗒!关了手机一捏,就往边儿一移,去开大铁门。
关于这张内部卡,妙香也同意公婆的意见,绝对不能外借。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比如上几次大姨来家后,当着妙香香爸的面(当然,公婆不在),要借那张欧尚内部卡,香妈毫不犹豫递过时,无论是妙香还是香爸都没反对。
毕竟自己是大姨的亲外侄女儿,
平时也没帮上大姨什么忙的。
妙香在上海五服内的亲人并不多,除了二个亲舅舅(老爸的兄弟)和一个亲姑姑(老爸的妹妹),就是这个大姨了。
这个阳阳外婆呢,
也的确算得上多年的芳邻。
楼下楼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真的太不自觉了。次次借,借了只是自己用倒也罢了,可她总是无私无畏无惧,让与自己相好的姐妹们一起享用。
这样下去,
等同于现金卡的内部卡,总有一天会惹是生非的。
妙香清楚的记得,去年欧尚来最后解决问题的那个女经理,郑重其事的提醒过,公公亲笔签定的调解书上,也白纸黑字的写着,擅自外借,给超市造成直接经济损失的,要追究持卡人的刑事责任。
可以这样说,
现在的老妈老爸,一看到阳阳外婆就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而公公婆婆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自己也看得出来,心里是十分不高兴的,只是碍着儿女亲家的面子,不好发作而己。
可看看,听听。
居然,当着我妙香的面就又来了?
而且也不打声招呼就去开门,好像那卡就是她自己的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气冲脑门的妙香也跟着一移步,拦住了阳阳外婆……
听了香爸的叙说后,
白何和老伴儿都摇摇头,相对无言。
得罪了阳阳外婆,后果很严重。在这之前,四个老人都曾努力尽量争取不得罪她。可毕竟老这样也不行,要不,真出了事情,谁去承担这个经济和刑事责任?
退休教师最先开了腔:
“妙香没错!妙香这样做是正确的。”
白何点头:“没错!妙香今晚上不拦拦她,我看还更不得了。这世界就这样,好心得不到好报。不就是碎嘴的呀?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得啦?”
香爸苦笑笑,瞅瞅老俩口。
一副站在干坡上说话腰不疼模样
老太太站了起来:“妙香没错,我得去看看她的呀。”一面挪步。其实,白何心里明白,老伴儿这是借故主动亲近儿媳妇,毕竟妙香怀着二宝,不能常沤气生气和郁闷的。
可是,
老伴儿心里却并不喜欢和妙香在一起。
这样是做给香爸香妈看的,只要香爸客气的吱一声:“算啦,亲家母,你也别太计较的呀。”老太太一准停下步子,做出气愤惋惜和顾全大局的样子。
然而,
香爸却把这看成了是婆婆对儿媳的关怀。
高兴的说:“好的呀,这小囡囡,听你的。”如此,退休教师只好硬着头皮,拉开二道门进了隔壁。当然,白何对此并不担心。
妙香脾气再怪,
面对自己的婆婆,却还一直能克制。
更重要的是,香妈就在隔壁,真有个什么意外,香妈肯定会出面的。白何没料到,老伴儿一离开,这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二老头儿。
在这之前
自己并不知道
甄上海送了宝贝在香爸手里,二人在一起,倒也天上地下,坦然相聊,没有谁感到不自在的。可是,现在自己既然己经知道了,就难免会流露出来,造成二人之间的尴尬和难堪。
这,
恰恰是白何最讨厌的。
这个社会,这个人,也就这样了。彼此之间,玩玩心眼儿,耍耍小聪明,也符合潮流与时髦,无伤大雅,更符合人类进化的必然,避免不了的。
可是,若是儿女亲家之间。
也像外人那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简直太令白何接受不了啦。
所以,白驹想好了,自己主动提出来,一了百了,彻底扼断二亲家之间,任何不利于团结的苗头。当然罗,如果能让香爸主动提出来,更好。
因为,
一直到现在白何都不敢断定,香爸是有意不交出。
“老香,最近店里怎么样?”“还行”心里有鬼的香爸,微笑着看着对方:“古玩生意呢,一样生意几家做,愿上哪就到那。一单管十年的呀。那个省研究员明天要来,关于我们联手的事儿,还得和他聊聊。”
看来,
香爸以为白何是在为他下面的话题搭桥,
接着,又说:“这二天,你看没看几下那方面的知识?古玩文物,可不是码字玩儿的呀。”白何咧咧嘴巴,大老粗居然也知道“码字”,而不是像平时所嘲笑那样的“网络写手”?
可见,
这时髦的力量有多厉害。
白何点点头,认真的瞧着对方。这时的老头儿,还不敢确定香爸是否理解了自己的意图?逐答到:“看倒是看了一些,可感到有点深奥,慢慢理解吧,记忆力不如从前了。”
“是呀是呀。”
香爸感概起来:
“年轻时,一个东西只看上半眼,就能凭记忆全部说出画出的呀。现在不行了,就是那个‘码字’,我也记了好多天,才硬了记下来,不然又得忘记的呀。”
“一样一样。”
白何点点头:
“大哥莫说二哥,都差不多。人老了,没得祥!”“没得祥?”香爸眨巴着眼睛:“什么意思?”“重庆话,就是没得意思的意思。”
白何感到自己有点绕上了口令,
担心对方听不懂,
重复到:“就是你们上海话说的,没有意思的呀!”香爸听懂了,点头:“是没有意思的呀!昨天还是儿童,今天就成了老头儿,的确是没有意思的呀!”
可是,
白何有点儿不耐烦了。
老头儿实在是摸不透,对方是装做不明白,还是的确不明白?这办法不行,换个方式。白何站了起来:“现在呢,越来越喜欢喝茶了。以前就睡不着,喝点淡茶后,怪了,好像睡眠还要好些的呀?莫忙,我去找个杯子泡杯茶。”
故意顿顿,
看着对方的眼睛:
嗯,还好,香爸脸孔上终于露出了一缕不自然,避开了白何有意的注视。走到厨房,故意把碗杯拨弄得发出响声的白何,终于敢断定,香爸是故意不提起。
白何在开水器下面的箱子,
抓出了二只纸杯,斟满凉白开,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