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频频点头:“江油,我们住在江油,大伯很早就到了上海,我爸让我来找他哈。”江油?可怜的香爸听得晕头转向,什么江油?江还会冒油呀?姑娘是吓坏了吧?
这当儿,那一直在边上瞅着的嘎小子,晃了上来。
走到香爸几步远站住。
左手一抖,一包开封的“中华”举在手中,么指头向上一抵,一枝带嘴儿的烟卷儿,就对着香爸飞来:“大叔,路道粗呀,抽起抽起。”
香爸中指轻轻一拨。
过滤嘴又飞了回去,并且直直的戮在嘎小子额上。
对前销售大师来说,江湖上绝招还很多,一直无用武之地呢。嘎小子弯腰捡起,珍惜的重新入进烟盒,然后,对香爸身后的村姑,伸伸手到:“回吧,老是出来不回家,兜五兜六的呀!”
村姑却害怕的尖叫一声,直往香爸后面躲藏。
香爸一伸手,拦住了嘎小子。
“她是你什么人呀”“我老婆”香爸轻蔑的看看他,一笑:“你老婆?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多大呀?”“这”嘎小子支吾其词,香爸什么都明白了,转身拉拉村姑:“姑娘,别怕,我们走。”
嘎小子着了急,一下拦在了香爸面前。
“拎勿清!搞清奈三!阿拉可警告你,”
香爸一跺脚,右手攥紧拳头往他脸上一举,嘎小子倒退几步,差点儿跌倒,逃之夭夭。分秒间,二个巡警站在了香爸面前,和气的问到:“老人家,需要保护吗?”
香爸摇头,带着村姑进了检票口。
车上,香爸好容易才问清楚了情况。
原来,村姑前天到的上海,问路不慎,碰上了刚才那个嘎小子。嘎小子便带着她上了地铁,坐了很久很久,最后在有一条江的地方下车出了小站(香爸估计是外滩一带),把姑娘带进了后面巷子里的一家美发店。
姑娘发现不对,大哭大闹,不吃不喝。
美发店老板怕出事儿,便没强迫她,只是让人看住,怕她逃跑。
结果看守者一时疏忽,今早上给村姑瞅见空子,跑了出来,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儿,看到香爸,先是观察了一番,然后求救。
香爸听她讲完后,纳闷的问:“唉姑娘,有困难,找丨警丨察呀。现在是21世纪,高科技网络时代,你怕什么?凡事找丨警丨察呀!”
“可是,那老板说,街上的丨警丨察,都是他的好朋友哈……”
香爸摇摇头:“你多大呀”
“21”“有婆家了没”“婆婆嫌我生的三个娃都是女崽,整天丧脸骂人,乱摔东西。我,我受不了,就跑出来找我大伯哈……”
下午四点左右,香爸带着村姑出了浦西地铁站。
从地铁站到双阳路欧尚,还得步行二千多米。
香爸本想引她到了欧尚,给她指明后面的那条巷子就离开。可想想,还是掏出了手机。妙香接到老爸的电话后,有些不悦:“爸,为什么赶不回?你又没事儿,二宝今天又在蹬腿儿呀。”
“可是,好吧,你慢慢走的呀,”
香爸有些为难,瞧瞧仍是一脸惶恐的村姑。
只好像小时候,哄劝着宝贝女儿睡觉一样,软声软气的哄着妙香。总算哄得女儿开了心,答应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去接彤彤,香爸才放心地带着村姑,往欧尚后面的那条巷子走去。
依然是纷乱嘈杂的人们。
依然是时而肮脏时而整洁的路段。
村姑有些惶恐不安的跟在后面,跌跌撞撞,一不注意的,撞在了一个背朝外,边奶着孩子边弯腰洗菜的中年妇人身上。
妇人向前一扑,烙在坚硬的水池沿上。
那孩子哇的声松开了妈妈丨乳丨头,疼得大哭起来。
妇人顾不得双手水淋淋,先抱着孩子亲亲,然后,迅速转身,破口大骂:“我日你妈个瞎眼的杂种,走路不长眼睛哈?”
香爸心里格登一下。
哎呀,这不正是昨天撞了她假防盗门的那个妇人?
想起她那个怪物一样的巨人老公,香爸一直有点悚呢,香爸急忙把村姑一拉:“走,快走。”一面努力陪着笑到:“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呀。”说着,就往后面退。
不料,妇人认出了他,越发怒气冲冲。
“昨天才撞烂了我的防盗门,”
抱着孩子逼了上来:“今天又来撞我,还从背后撞,不服气哈?”香爸来不及解释,眼角瞟到村姑居然还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妇人,急了,正在冲她叫喊,村姑却上前一步。
叫了起来:“大婶娘,你是大婶娘哈?”
气势汹汹的妇人站下了,疑惑的看看村姑。
“你是哪个哈”“我是韩伢子,韩伢子哈!”村姑扑上去,抱着妇人又蹦又跳的:“韩伢子哈,我大伯在不在哈?”妇人也突然想了起来,一把住了韩伢子,喜极而泣:“伢子,千山万水的,你怎么来了哈?”
等韩伢子细细讲了。
那妇人不好意思的捂着脸孔,转过身扭扭。
复转过来,拉着香爸就往屋里让:“大哥,对不起,屋里坐屋里坐,我烧杯水给你解解渴。”其实,香爸哪愿意进屋?更不想喝她的水,看到韩伢子也连连邀请,盛情难却,只好进了里屋。
一如香爸所想,这沿街墙搭的简易房,实在简陋。
与更前面一点昨天那家当地居民相比,简直算得上太寒酸。
大约20多个平方的屋里,幽暗,潮湿,靠墙一侧拉着条旧蓝布帘子,可以看到帘后有一张大床,靠床里侧堆着被子衣服玩具什么的,床外侧铺着块大木板,木板上放着一只旧红色的五磅暖水瓶,用凉盖盖着二只碗,似是昨天留下的剩菜。
床外,各种回收(捡拾)的杂物,堆积如山。
散发着浓烈的拉圾霉味儿,让屋子显得更窄小……
虽然昨天和蒋科才来了这儿,可进的是当地居民家,香爸也从没想到过,在国际大都市的上海,竟然还有着如此简贫,不,根本就是拉圾堆一样的住房。
平生极爱整洁的香爸,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想呕吐。
他简直不敢想像。
这个虽然没文化没见过世面,却长得清秀的韩伢子村姑,在这屋里如何住宿和生活?好容易熬到妇人烧了开水泡茶,把权当茶杯的一只洗干净了的咸菜瓶子,热情的递到他手中。香爸假笑着,匆匆呷了一小口,就准备告辞,眼光却定住了。
原来他低头呷茶时,眼角无意间睃到,墙头胡乱堆着的一大堆旧书报。
啊哈,又是旧书报?好东西啊!
昨天二老头才从旧书报里,淘到部“800万—1千万人民币之间”的42大开本,且不管它是真是假,刚才离开时,看到蒋科把它翻拍了一张大相片,下面用粗粗的签字笔醒目地注明后,端端正正放在了店铺玻璃窗最显眼的位子。
相片下面,衬着崭新的蓝绸缎。
后面是像型文字图案的装饰纸,顶上一盏射灯耀眼的照着,多远都能看到……
于是,香爸把己经溜到舌尖的话儿,又吞了回去,而是强忍着坐下,又缓缓呷了一口茶。那妇女伸出了大姆指:“大爷,不嫌弃我们下力人,你也是外地人哈?”香爸矜持的微笑着,未可置否:“你忙吧,我坐一会儿呀。”
那妇人更高兴了。
“那就在这儿吃饭哈,韩伢子,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