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出现了。
接了钱的大师,毫无顾虑也毫不客气。
当着老俩口,就一张张的亲手抠摸验收。看来大师手验真钞的技术一流,1000块人民币,一张张经他亲手验过后,放进了抽屉,这才双手把装着小方纸的小红包,递了过来……
出了大楼,白何没表态。
却劈头盖脸,遭了老太太一顿训斥。
“我焉不明白大师的破绽?大师是人不是神,难免有不足。可人家是吃这碗饭的,有水平有内涵,技术含量高,口碑载道,再怎么也比普通人强对吧?三人行,必我有师,离地三步有芳草。你怀疑?你看不起?可以,自己保留就是,可别流露在脸上呀。结果弄得大师一开始就主动给你介绍,他为什么取法号为‘弘二法师’?就是取李淑同的‘弘一法师’之后……”
白何总算明白过来了。
老太太不过是遵循着一种从众心理,即大家都说好,就一定好!
这种滋生于五千年国粹之上的精神糟粕,你说是陋习也行,你说是习俗也可,你说是思维方式也好!总之,从众心理的生命力之顽强,匪夷所思,令人不可小觑。
如果它真正消失。
也将随同消失无数个这样那样的大师,乃至超级大师。
其实,大师们不过就是做了一般普通人,没耐性,不细心,知识面不广,不杂,看人说话和能言善辩等极其普通的事儿,仅此而己。
当然罗。
如果一般人都能克服掉人性的弱点和缺点,也就人人都成了大师。
从而彻底打破了这方面事物的平衡,那才是世界未日,因为,只有大师存在的社会,乱成一团!
咣!哗啦啦!
又是一歇电梯门响,伴着年轻男女的埋怨。
“反映了这么久,电梯门还是没修好,又差点夹住我了。”“只知道收费,整一个y特物业,给老板鼓捣鼓捣,别找地方嘛。”踏踏踏!一歇脚步声响,响到拐弯处就停止了。
人们重新整齐的扭过头。
不知是哪个老头儿先咳了一下,又是一下,结果引爆了咳嗽潮。
一时,苍老混浊,低高嘶哑,扬起彼落。白何听得心烦,想躲到消防通道,可想想老伴儿己候了大半个钟头,该换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便朝老太太瞅去。
退休教师正歪着屁股。
斜坐在椅子上和人聊得正欢,白何便退进了宽敞的消防通道。
要说这站着,实在是没有坐着舒适,瞧瞧宽泛的石阶上正有个空位,还铺着旧报纸,白何便坐了下去。胳膊碰着了左右的老头儿和老太太,陪笑到:“对不起,唉,我们早上六点就起的床,抓起馒头就走啊。”
左边的老太太,不屑的瘪瘪嘴巴。
“这么晚?要找弘二大师?你拉倒吧,小伙子。”
这可真新鲜,白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被人称做小伙子?这让他心花怒放,盯眼细看,心里格登一下。消防通道宽敞,可光线实在不咋样,甚至叫有点幽暗。
借着高高在上的天窗光线。
白何看到一张满皱褶的脸孔。
可那短手短脚的干练和说话的中气,加上干净略显邋遢的衣着,却又提示这老太太是同龄人,然而,这同龄老太太却称自己是小伙子,是嘲弄还是习惯性?
这时,老太太偏偏头。
在自己衣兜窸窸窣窣的掏着,摸着什么?
最后掏出来一支皱巴巴的烟卷儿,刚叼在自己嘴上,右侧的老头儿从白何颈后伸过右手,砰的捺燃打火机,热腾腾的火舌窜起老高,灼烤得白何后颈窝一热,一机灵低下头。
老头儿为老太太点烟后,重新缩回。
依然抱着自己膝盖盯着前面不吭声。
老太太嘴巴一吸,滋!烟卷儿缩短了一载,然后一张嘴巴,一吐出股浓烟。白何不抽烟,也知道二手烟的厉害,就想离开,可想想离开了无处可坐,只好夸张的挥挥手,驱散着烟雾。
老太太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又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在硝烟弥漫中捺熄了烟卷,把剩下的小半载,珍惜地重新塞自己衣兜。响亮地拍拍自己双手:“我和我么儿,清晨四点钟起的床,啃着馒头就到了这儿。”
白何不相信:“清早四点?老太太,你住那儿?用得着这么早?凌晨啊!”
“周培”“周培啊”
白何一惊,那可是离重庆主城最边远的郊区,离这儿将近期100多里。小时和年轻时,到周培玩儿,就像到遥远的乡下,得提前准备就绪才行。
当然罗,现在重庆主城区的轻轨,早通到了周培。
去年老俩口从上海回来后,专门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坐地铁到周陪逛荡。
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带着儿子,清晨四点钟从周培出发,赶到了这儿?“你么儿”“那不是”老太太朝白何右侧的老头儿,扬扬下颌。
“都61啦,还不懂事儿,一路上就咕嘟咕噜的。”
白何略一默默,感到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绊。
“老太太,您高寿啊,多大啦?”耳聪目明的老太太,就伸出二只手掌,然后,将左手指头缩回二个:“今年80”又伸出五根手指头,晃晃:“加个5,85啦。”
“您们,全家是农村的?”
在白何的潜意识里,只在勤苦的农村人,才可能在如此高龄,还能步行100多里。
老太太摇头:“周培纱厂的,老头子今年101,虽然还能走,也有点力不从心罗。”爽郎的笑笑:“小伙子,你认为只有农村人才可活这多久?只要懂得,城里人一样也可以呀。”
“那,您这是?”
“帮么重孙嘛,有了大宝二宝,还想要个三宝。”
老太太告诉到:“听说这弘二法师可了不得了,取的名大吉大利,保三代人的平安健康哇。”白何饶有兴趣的看看她,这老太太有趣,家里大约是做生意的?
要不,三宝,养得起吗?
这老太太还真有点独特!
现在都兴保佑发财,荣华富贵什么的,她却来个平安健康,有点新意识。“又是听说啊?你听谁说的?”想着之下,白何又有点遗憾,又是从众心理?
谁也逃不掉哇,大约我以后也是一样?
“我家老头子,还有老姐妹们,都这样说呢。”
外面忽然有些喧嚣,白何扭头一瞅,原来坐着排队的老头老太太们,都站了起来,一齐看着前方。白何刚准备站起,85老太说一声:“准是弘二大师来啦”
左手在他肩膀上一搭,呼地站了起来。
等白何跑出消防通道一瞅。
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胖子,身着雪白t恤,下穿浅色休闲裤,足蹲灰色运动鞋,阿弥陀佛般笑着,一路走来,只是,脚下差了飘飘散散的云彩……
在白何的记忆中。
今天赶来占卜取名的人们,好像比四年前那次还要多?
或许是大师的占卜技术炉火纯青,午后三点多钟,就轮到了老俩口,比四年前足足缩短了几乎半天。四年,1460天,弘二大师和大师办公室,均依然如故。
唯一的是,大师的脸孔有异。
似乎比四年前,更胖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