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公司离斯巴达只有三站路，老宋先把我和顾晓月送去了ab公司，介绍给一个叫冯大刚的老总认识。老宋路上说，已经跟这个冯总谈妥了底价，如果中标，就让他们车间来接这个单子。

冯总不到五十岁，胖胖圆圆的，穿肥衬衫和肥西裤，腰带吃力地托起大肚皮，头发学国家领导人那样努力向上梳起来，乌黑锃亮，饱满的额头整个露在外面，泛着出威严的油光……典型的国企领导模样。以前老金（我父亲）曾吐槽说，国企老总就像葫芦兄弟，都他娘的一个打扮，照死里土……

老宋把我和顾晓月介绍给王总后，就匆匆转身要走，他要去酒店接那四个客户，冯总说，小宋，你那车太寒碜。说完丢给老宋一把钥匙。老宋笑笑说，他们四个人，奥迪坐着挤，把你们的gl8给我好了，冯总就又给老宋换了把钥匙，老宋屁颠屁颠地去了……

冯总很忙，电话不断，没时间陪我们，便找来一个叫陈凯戏的总工过来陪我们，这个陈总工五十多了，听说搞了一辈子技术，是个专家中的战斗家。

但是这个陈总工跟我们聊的时候也是电话不断，看接电话的频率似乎比王总还忙，最后陈总工一脸不好意思地把我和顾晓月带到了一个叫张艺煤的销售部部长那里。

结果，嘿！这个张部长比冯总和陈总工还忙，明明脸对着我和顾晓月，可话全都是对着电话说的……

虽然这些大人物都很忙，但是却丝毫不敢怠慢我和顾晓月，轮换领导来陪我俩，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老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或者说，老宋这个单子对他们很重要。

“张部长，要不您先忙吧，我们俩去车间里逛逛。”我笑吟吟站起来。

“好吧，转转去吧，呵呵。”张部长站起来，手捂着电话话筒，满脸堆笑，一副官脸。

我和顾晓月刚出了张部长办公室，迎面冯总过来了，说：“走！我们先去饭店等着客人。”

我就感慨啊，这些领导们的节奏真快，生活真充实。老宋曾说，因为改制了的缘故，是自己的企业了，当然废寝忘食了。要是换做以前，都是吊儿郎当，形而上学，想到这里，我不禁唏嘘……

冯总、陈总工、张部长三个又去喊来一个叫张纪上的厂长，于是，加上我和顾晓月在内，一共6个人分乘两辆车朝饭店去了，不算那两个开车的司机，我估摸领导们都不开车，这是为了去喝呢，我这个一杯仙开始打怵了……

饭店离ab厂区两站路都不到，难怪他们几个不慌。

我们坐到饭店包间里了，是个豪华大包间，服务员们也都很端庄大方。

虽然出了厂区了，可是冯、陈、张、张四人各忙各的，一人举个电话，说个不停。我和顾晓月只好尴尬地聊那些过往时光……

一串脚步声，一串欢声笑语传进包间，老宋带队走进5个人，他们便是老宋说的那4个客人，来自sm的sncy。

……

15.摇晃的酒桌1

由于本届东亚四强赛中国国足的不正常发挥严重误导了人类对足球这项赛事的理解，赛事主办方说，下届不要澳大利亚了，换泰国队来，那样，中国国足那群妖孽就能现出原形了。

……

一番礼让。十一个人坐定了。

菜是酒店搭配好的，按人头算，160元/位；当地人喊这种订餐方式为吃标儿。吃标儿？对，吃标儿。什么标儿？一百六的标儿。标儿就是标准的意思。160是个什么标准？我只能说是中上游的水平，不过应对这种级别的客户足够了；如果对方董事长来了，那么，就得上更高的标儿。

今年茅台价跳水，政府不让喝，茅台销量少了一半，可想而知，以前政府一年要喝多少茅台啊，但是，政府不喝了，企业里却喝开了。跟市政建设招标采购那种大太阳下的大风浪相比，国企项目采购只能算是小黑夜里的小暗流，一个是聚光灯围绕，一个是无人问津；所以你总是听说某某官员落马，却极少听说某某国企领导落马，前者对的民生，老百姓和记者都关注，比如赵红霞把雷政富搞得死去活来。而后者对的是工业，老百姓和记者都不关心。

茅台酒都倒上了，山珍海味也流水般地上，两帮人客客气气地有说有笑。

这里介绍下胶东酒桌座次文化。一个包间，正对房间门的位置是主陪，主陪的位置一般是请客一方德高望重的人来坐，而且这个德高望重的人还必须酒量好，主陪主陪，主要陪酒人员。主陪右手边位置是一客，顾名思义，第一重要的客人，主陪左手边是二客，就是第二重要的客人。主陪正对面，也就是背对房间门的地方坐的是副陪，副陪要求酒量也必须得好，但对身份和地位就没主陪那么高的要求了。副陪右手边是三客，左手边是四客。主陪主要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陪好身边的一客和二客，另一个是主持好大局，把控好进度，一个优秀的主陪很抢手，因为主陪一得地位高，二得能喝，三得能说会道，于是，这样的全才就很可贵……副陪的任务跟主陪类似，要照顾好身边的三客和四客，同时配合主陪的工作，一起把气氛搞起来，让客人兴奋；除了主陪、副陪、一、二、三、四客这六个有讲究的座位外，剩下的座位不分主宾尊卑，随便坐……

于是，冯总坐主陪，姜总坐一客，刘部长坐二客。客人那边四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胶东，了解当地文化，姜总虽然比刘部长职位高一级，但是刘部长比姜总资历老，也有更多的实权，所以刘部长的地位跟姜总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两人客气了一番后，刘部长坚持让姜总坐了一客，自己心甘情愿坐二客。

副陪那半桌就好分配多了，老宋坐副陪，王科长是王部长的下属，于是王部长坐三客，王科长四客。

ab的陈总工、张部长、张厂长三人坐在主陪那半桌里，我和顾晓月坐在一起，位于副陪这半桌范围里。

顾晓月右边是我，左边是陈总工。

酒宴正式开始之前，老宋给两边互相做了介绍，大家一一握手交换名片，到了顾晓月这里，客人都夸这个女人漂亮，这些客人搞了半辈子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都一肚子城府，场面上夸奖女人漂亮那是礼貌，夸完之后保证不会再盯着女人的脸去看，这叫风度；但是躲在皮肉里的那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老金（我爹）曾说，人心隔肚皮，人皮其实就是画着各种图案的伪装，撕掉，里面的心都是一样的。

16.摇晃的酒桌2

两名服务员小姐保持着训练有素的微笑帮客人们斟满了酒，三两三的杯子，满满当当。在当地倒酒必须倒满杯，即将溢出来那种，那叫满心满意，倒不满那就是没礼貌了，也不吉利。

冯总端起酒杯站起来，满面春风地发了一番言，说了些欢迎sncy的领导们来d市和到ab指导工作之类的话。然后对怎么个喝法做了规定，ab这边的人六口下去，领导们（指客人）随意……豪爽不？胶东酒文化里有句俗语：想喝倒别人，先喝倒自己。这句话反应了一个诚意，你心诚了，别人自然就放松警惕了，看主人都醉了，做客人的也醉了就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