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叫人上来帮我们换车胎了,还有2个小时就会到。你放心好了。无论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从车上下来。”张丰要弄明白那团湿湿的黏糊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他开了手机电筒,那光亮刺得他的眼睛失明了一会,但是很快他就适应了从黑暗到光明的那种亮度。
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这只能动的手,拿着手机电筒,另一只手还像孙大圣一样无奈地罩着眼角;他现在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东西,另一只眼睛已经被湿湿的一团敷盖着,视野很不好,看东西只能看到110°角的范围,还有90°角的范围处于盲区。
正在他搜寻着,一团凉丝丝的有型的冰冷撞到了他的额头上。
“妈呀!是什么东西?”这和原来黏糊到他的脸上的那些湿湿的软软的糯糯的糊团可不一样,像被针深深地刺到额头上的疼痛感,马上席卷了他的头部,从他那圆圆的大头贯穿到他那大脚板。
那个“东西”两字一出,他那只拿着手机电筒的手背,也是一阵冰冷,冰冷下是深深的刺痛。在电筒光下,他看清楚了,是那个绿色怪!
这玩意是趋光的,刚才张丰开了车灯,那些绿色怪很快就布满了车窗和车门,车的挡风玻璃,在他燃烧器篝火时,也在篝火旁边的柴垛上“站”满了那些绿色怪。当他把车灯熄灭后,这些绿色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在他打亮了手机电筒,在光的呼唤下,它们又出现了。
张丰马上把手机电筒熄灭了,他已经听到了那些“噗呲噗呲”地飞行的声音,那些声音由远即近,就要靠近他身边的时候,一阵阵“噗通”“噗通”声,像是在他的脚跟前不远的地方落下,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张丰最终选择了黑暗,他无法在黑暗中弄明白那些湿湿的黏在自己脸上的东东了——因为在黑暗中,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把手机电筒熄灭掉,让那些绿色怪消失——如果他判断准确的话。
他断然熄灭了手机电筒,那些朝自己飞来的“噗噗”声消失了。额头上、手背上的冰凉感也消失了,虽然刺痛并没有缓解,但是张丰像一只脱下冬装的小屁孩,有一种如释负重感。
灯光果真能招引那些绿色怪!
这光让人既恨,又爱!
不知道这些绿色怪是不是遍布猪郎峰?如果是的话,张亮那正在靠近的车,又会遭遇什么?
张丰进退两难,他现在既不想到车上去,也不能在这车外。
“你还是上车来吧,我已经吃饱了。只要我喝一口男人血,就可以一周不吃不喝。”李艳把车门打开,自己从车上下来。
她那只颤颤巍巍的脚轻轻地试探性地在地上点了一点,再点一点,还是曲起膝盖,还是交叉地放到左脚背上。
“你不要下来。”张丰的右手手指紧紧地贴在脸上。
“你怎么背对着我,还向我敬礼?”李艳在星芒下,依稀地看到张丰的手势,以为他是在敬礼。
“你一个女人家,值得一个爷们敬礼,做梦吧。我是眼睛进了沙子了,在揉眼睛。”张丰含糊地解释。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地转了几转,树丛中有一点光亮,但是一闪就不见了。
是萤火虫吗?现在可是那些专爱管闲事的萤火虫肆意走动的季节。它们好不害羞地点亮腹部,让它的爱侣容易在黑暗中找到它。
不久又有几个亮光犹如小小灯笼的小飞虫飞过张丰的不远处的树丛。
张丰把眼睛瞪得像一个球,更像一只没有眼睑的鱼眼睛,浑圆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只出来炫耀自己体型优美的小东西,但怎么努力,他也只能用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被那些黏糊的东西给粘住了。
张丰怀疑是自己的眼睛不给力,没能很好地给那些小灯笼们提个醒,伤心地看到那些小灯笼悄无声息,没闪动几下,那几盏灯也灭了!
哦,怪异的夜!
张丰那只左眼感到吃力极了。他本来就有点近视,再加上那些虫儿的亮着的灯就非常小,更加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把这些灯灭了。
张丰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随时进入备战的状态下,把车门打开,把李艳请到车上去。
“你快点到车后排座上去,不要呆在车门旁,否则等下你的脸就会沾满黏糊糊的东西。是不是被毁容还难说呢。”张丰先安排好那个不知情的李艳。
李艳嘟嘟囔囔地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张丰好几句,才不情愿地爬到后排座上去。
张丰打开车门,把一只脚放在车门里,随时让自己能及时地逃到安全的地方。做好这一切准备后,他毅然把手机电筒打亮。
手机的光照在刚才小灯笼消失的树丛。
一棵高大的树,那树干的干裂的树皮告诉看到它的人,它已经饱经风霜,但是久经岁月的磨难后,可以使它更坚强,它的坚强就写在那根树干上:粗壮挺拔。
张丰可没想过要研究那棵树的家族史,他那只发胀的左眼往右眼角转,忍着酸胀难受,把眉头皱成川字,不想错过任何从树丛里飞出的东西,包括蚂蚁从那里爬出来,他都要看得到。
一只纺织娘受到了惊扰,大声抗议着这雪白的光侵扰了它的安眠。
一个黑影扑过来,在那个黑影就要飞到张丰的额头前5公分的时候,张丰的另一只脚收回到车里,电筒被扔到地上,那只唯一能活动的左手“砰”地把车门关上了。
另一声“嘭”的湿哒哒的闷声响声也从车窗上发出:一只绿色怪已经贴在了车门上。
“好险!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在这里有灯光,是危险的了。”张丰马上把手机电筒熄灭了。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车门车窗都布满绿色怪的危急场面。
那些发出微弱的光的小虫儿满怀着对美好夜晚的向往,就因为它那独特的光点,就让它们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干掉了。
手机电筒熄灭后,又陷进了黑暗中。
“刚才听到‘嘭’的一声响,是什么一回事?”李艳从后面伸手拍了一下张丰的肩膀。
“那些绿色怪非常喜欢光,它们见光就会飞扑过来。”张丰只好照实告诉她。
“你那只手一直都在揉眼睛吗?”李艳从刚才的亮光中,看到张丰的右手还处于敬礼的手势,这手势保持得太久了吧?
“我的眼睛不舒服。”张丰还不明白黏糊在他脸上的是什么东西,也不好告诉李艳他的手和脸皮已经不可分开了。
“那我帮你揉揉。”李艳说完,很热情地从后面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
“别!别过来!”张丰慌张地想要制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李艳以为张丰怕她的靠近会给他带来危险而跟她保持着距离,她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从来都不遮遮掩掩。
她想帮张丰揉揉眼睛,就一把从后面伸出右手,摸到了张丰那只孙大圣手势的手肘,顺着手肘往上摸索,摸到手腕,一路往上,就碰到了黏糊在张丰脸上的那团胶着的软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