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耿明亮的麻烦,她会有麻烦吗?这可不是张亮要考虑的问题。
李艳也是本地人,她也懂得火族语,但是张亮可不敢保证这车上除他和李艳之外,再也没有懂得火族语的。张亮不敢用语言跟李艳交流。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语言的交流还有别的方式。但是现在是在车上,车上还有那么多的人,这个交流,该这么进行?
车子已经行驶了好一段距离,崎岖的山路,树木,还是树木。张亮不禁有点心急,无法处理当前的事。
车上烦闷了吧。张亮听见了后面车厢里传出了不同声调的呼噜声。有的低低的,像是漏气的单车轮胎,放出长长的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嘶嘶”声。有的,像是吹鼓手,那两片嘴唇不停地相互拍打着上下唇,发出长长的有节奏的“噗噗”声。
张亮听到这些声音,心头一亮,嘴角露出了让人无法捕捉到的笑意。那笑意一闪而过,就消失了。
但是他的笑,却被李艳捕捉到了。
李艳就把那笑当成世界上最迷人的笑,她侧过头,把头倾斜,倒到了张亮的肩膀上。
“啪”的轻轻的一声响,李艳把樱桃一样的小嘴印在了张亮的耳垂上。这声音只有张亮能听到,感觉只有张亮能感受到。
张亮的后背一直,一挺,胸膛有一股气息蹦出来。但是,那燥热的气息很快就被当下的心焦麻乱的事情赶跑了。
那一声在外人看来是亲昵的动作,而在张亮的耳膜中是这样鼓动着收到了这样的信息:前面有个黑洞。
有个黑洞?
这话提醒了张亮:是的,前面有个90°弯的路,路的左边是峭壁,峭壁上有一个山洞。右边是悬崖。
张亮看看从车内那个后视镜里飞快地看了一眼车上那些正在呼呼大睡的人,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张亮紧紧地抓住方向盘,稍稍加速。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山路上弥漫着。
在鼾声中,车子在那个90°拐弯处悄悄地以最慢的速度缓缓地停了一下,李艳早已经把安全带解开,打开车门。她右脚探出了车门外,身子往外一斜,人刚刚落地,就钻进了那个黑洞里。而就在这同一时间里,张亮把车子加速,车子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颠簸,并在瞬息间往左拐了一下,他急急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往右就要撞到峭壁前,猛地向前冲又往后地退,车上的人前俯后仰,发出惊叫声。
“完了!”那些鼾声变成了绝望的惊叫声。
四个车门都同时弹开了。车上的人本能地跳出车外,现场一片混乱。在混乱中,张亮没有跳车,他倒是在制造了一阵混乱后,把车及时地停稳了。
大家惊魂未定,才从混沌中惊醒过来。
而张亮看到那个李艳已经消失在黑洞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计划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李艳逃离了这里,耿明亮的升迁之路就扫平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这将会带给张亮一些利益相关的好处。
张亮知道。耿明亮的为人,只要他对耿明亮忠诚,他就一定能从他那里获得巨大的好处,无论是更铁的关系,和更坚强的关系网,还是金灿灿的金元,还有将来更方便更宽的办事通道。
一抹笑意从张亮的嘴角升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他脸庞吹过的那阵风,没有留下任何的涟漪,任何痕迹。
“前面的路太弯了,一时不能掌控好放盘。大家不要慌。没事了!”那个自认为很老练的司机对大家解释道。
那个司机流露出一副很通情达理的模样,好像开车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张亮。
张亮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浑身发抖,头伏在方向盘上,双手捂着脸。
“天哪!我害了大家了!”张亮痛苦地说,不敢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担心大家看到他那成功的窃喜的表情。并且他这样伏着隐藏了他所有的表情。
“没事的。大家都好好的。”还是那个司机在安慰张亮。
“是啊,我们除了被吓一跳外,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个睡得一塌糊涂的人,发出长长的“嘶嘶”的鼻息声的深度睡眠中醒来的人,也在安慰张亮。
这些安慰,在空气中弥漫,好像是甜甜的花香在春天里弥散。
“我真的对不起大家,还是让专职司机来开车吧。”张亮得手后,就要及时把球踢出去了。这山路是那么的弯多险峻,万一再来一次,张亮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亮非常开心,想不到,黑洞也能帮忙。
张亮刚刚想从方向盘上下来,车子猛烈地抖动起来。
“张亮,别,动!”那个司机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捂着眼睛,好像不想不愿看到张亮的下场,惊慌地喊道。
只听得“咯吱”,许久,再一声“咯吱”,后车厢在现场人员的眼皮底下表演起特技,它在慢慢地往后滑动。
张亮忘记拉手刹了。张亮马上意识到了这点,他的手很自然地放到了手刹上,一拉。车轮在悬崖的边沿停驻了。
好悬哪!
而张亮内心里知道更悬的是李艳利用这乌龙事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峭壁边的那个黑洞里。
那个黑洞,张亮曾经进过去。那里有一条地下暗河,顺着暗河的流向,可以翻过一个山。这山洞还是一个蝙蝠洞,里面聚居着成群的蝙蝠。那些有着人脸,尖嘴,贼溜溜小眼睛的小生灵,喜欢吸血。
吸血!这个字眼,让张亮的心激灵了一下,但是又让张亮的心往下沉:万一李艳被吸血蝙蝠袭击了,他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
但是,不管怎么样,李艳被吸血蝙蝠袭击了,这要比把她送到监狱里,更有利。在张亮的官场理念中,宁可错杀不可漏网一人。
无毒不丈夫。
张亮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是有益无害的。
但是这也得等待历史的见证吧。
而那个李艳,进入山洞后,先是那黑压压的沉重压力,就让她心虚了几分。她意识到现在她只有一个人了。开始从内心里上升起一种自由感。
但是,那份自由很快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冲散。
她身上有着一种罂粟般的香味,那女性特有的香味让那些寂寞的尖嘴小眼睛们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它们尖叫着,扑向那具香体。
李艳看不到它们,只听到翅膀的煽动声,翅膀的煽动像海潮一阵阵翻滚而至,犹如一股阴冷的风浪,扑向她。那迅疾的飞驰,她身上就落满了密匝匝的肉食动物。
李艳浑身无力,鸡皮疙瘩遍布全身,第一个“针尖”刺进她的额头,然后是无数的针尖齐刷刷地穿透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她像一只被活生活地片皮的鸭子,蚀骨钻心的疼痛,只有她才感知得到。
“这个死张亮!”她狠狠地恶骂到。
但是,逃离那辆车是她选择的,不是吗?是她暗示了张亮,让张亮把她放到这个山洞口,她想从这个黑洞中逃离。
而这时,张亮他们就在外面,正在经历着惊心动魄的车祸前奏曲,虽然车祸并没有发生。如果这时,李艳冲出洞外,那些人还是能发现她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