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姑姑的，刚加了薪，就安奈不住了是吧？”

“是啊，嫂子，我试用期合格，转正式工职员加10%的工资，也就是2200，结果行政部给加了300大洋，经理说另外一百块是看俺哥的面子给的！”

“哟嘿，你哥面子不小哇，是应该上街嘚瑟一下，问问露露，看到啥时候走人！”

“露露，回来了看，我们上街去买花裙子了，好不啦？”

“姑姑，你不会买，叫妈妈带你去买好啦！”

“那好吧，就听露露的，我带小梅一起逛街，中午就在街上吃饭。”

快十点，骑车带上珍姐、小梅、露露直奔菜馆。露露下车又逗了一会儿弟弟，才给姑姑背起去逛街。

“四哥，还是我最幸福，光捡的衣服都穿不完。”

“那就对了，你梅姐买了新的，箱子里不想穿的还是给你穿，多省钱啊！”

“哎，四哥，听说新大街咱老乡的大菜馆想转让，有老乡劝我们给盘下来。”

“我们哪有钱整那么大场面，这里的房租都还交不起，呵呵！要不七哥过去劝劝，起码撑过夏天吧，夏天卖凉菜生意会好很多。”

“球，每月一万多的房租，真搞不懂这货们咋想滴！就是把我们顶死，他一月又能赚几个钱？”

蕾蕾下来听我们在谈论老乡菜馆，接着说：“听说老板以前是在山厦工业城‘日升厂’管后勤，几千人的工厂，管后勤可是肥差事。赚了钱当然要玩儿一把，大不了从头再来呗！”

“哦，难怪！管后勤，伙食肯定不好，人人都骂娘，所以没有人缘儿，开了餐馆，也就没有同事、朋友过去捧场。”

“估计同事们都晓得他开餐馆的钱哪儿来的，包括老乡，哪个不羡慕妒忌恨，巴不得他凉凉！”

“打工苦也好累也好，起码能够吃饱饭，很多公司都这样，老板出了钱，工人总是抱怨吃不饱。没点儿合口味的下饭菜，咋吃啊？”

“我们公司还行，经理轮流到工人饭堂吃饭，我本来不在工厂吃饭的，轮到我还不是到工人大饭堂打饭吃，感觉还过得去，周末不是鸡腿、鸭翅就是一条筷子长的秋刀鱼。”

“那你们公司行政部杨哥还比较有人性，能让经理大人屈就去工人饭堂体验生活，实属难得！”

“平时下班我也会去饭堂打菜窗口看看，本来有保安监督排队，后来有人投诉保安打人。师傅给工人打菜见我站那儿，都打得很实在。就发过一次脾气，有工人悄悄端给我看，说中午黄花菜蛋花汤，晚上还是。我屌了饭堂主管，是不是中午剩下的？下次还这样去行政部结工资，我靠一帮小屁孩儿个个冲我竖大拇指！”

“啥，四哥敢屌人家饭堂主管，还吓唬人家下次再犯就结工资，你太牛逼了吧？”

“蕾蕾不清楚，大公司的保安经理不是谁能当就当，香港、台湾、新加坡华人的外资公司，保安经理都比行政部经理牛逼。行政部经理可以是大陆人，保安经理可能本地土著，可能香港人、可能台湾人、可能新加坡华人。况且四哥在平湖的身份，公司谁个不晓得！”

“咋说呢，七哥，我自己也是穷打工出身，基层工人本就是弱势群体，见不得他们额外再受剥削受欺负！同样是打工，当官的德行也不能太差！”

十一点过，逛街的人回来了，露露先跑进来，见到蕾蕾赶紧喊：“蕾蕾阿姨，快看，妈妈、姑姑买了很多衣服，还有我的花裙子！”

“啊！妈妈带露露买衣服去了咩？小嘴巴都干了，去姨姨哪里倒水给你喝。”

“哎呀，累死我了，蕾蕾抱抱！”

“哎哟，四嫂大人，我要抱了，四哥吃醋炒我鱿鱼咋办呀？你跟小梅肯定也渴了，给你俩来一杯凉黄酒吧，反正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

十一点半钟，我们开饭也喝凉黄酒，露露不停地拿勺子舀妈妈杯子里的酒喝，边喝边扭屁股嘚瑟。

吃罢午饭回到家里，小梅忙着洗新买的衣服，珍姐哄露露睡午觉。最近刚下了雨，小院里，还有楼顶种的荆芥园里杂草也疯长，戴顶草帽拔拔草。

在深圳的枣阳人，都说闻到荆芥味道，就像回到了家乡，听起来也心酸！

夏月里，从秧田里回来，又渴又饿，双腿还给秧叶子割得火辣辣的，跑菜园摘几根黄瓜，掐一把荆芥，回家里拍几个大蒜，一大碗凉拌菜，整两碗凉黄酒，那个爽，给县长都不当！

“哥，天热了，不睡午觉，你在忙啥咧？”

“哦，你嫂子睡了吧！趁这会儿拔草一会儿就晒焉了，见效快。天阴拔草，扔一边过几天又活了。你下去睡吧，走的时候叫你。”

“那我帮忙拔，我也睡不着。”

“滚滚滚！没戴草帽别晒黑了。我一个人弄习惯了，晚点还要喷洒叶绿肥，两家菜馆每天都要掐几把做凉拌菜，长慢了可不中！”

“好吧，我不滚，就坐屋檐下看你弄，陪你说说话呗！”

“嗯，国哥咋搞地，读医学的却在烟草公司当官，不觉得可惜了？”

“哎呀，现在毕业分配，不对专业的多了去！烟草公司多吃香，呆在医院里，可就傻了。也是他老丈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进烟草，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管他呢！”

“原来是朝中有人呗！给他电话了没，告诉老哥，小四儿没把你卖吃了！”

“我都不记得他办公室电话，各混各的，老妹安安生生打几年工先。他从小到大使唤我都成习惯了，回到家里还喜欢打官腔，所以突然就走了，他心里肯定不高兴。但我，哼，如释重负！”

“这不正好，给他留个念想。你这买了新衣服，不想穿的，捡几件给小玉，给她省几个钱儿，毕竟家里弟弟妹妹还要读书。”

“中啊，我上大学穿的衣服，她穿出去也不丢你大老板的人儿。”

“有得穿就好，哥认了妹妹，穿啥都不嫌丢人。还记得小学的胡艳萍不，嫁哪里去了？”

“咋不记得呀，小学四年级，黄老师把你俩分开坐，她都哭了半天。只可惜，长那么漂亮，小学毕业就没上了，在家里放羊。听说是嫁在鹿头街，对方条件不错，毕竟她人长得靓。”

“读初中的时候，有一年寒假，我跟着三哥他们进山打猎，天刚亮，在山里碰到她跟着老爹、哥哥一起挑木炭往回走。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鼻子上抹的黑乎乎的，你哥当时那个心疼，现在想起来还酸楚楚的！”

“天呐！就她那单薄的身段，一挑木炭顶多赚十几块钱、你俩见面没打招呼呀？”

“打了招呼，他突然看见我耀武扬威的一身猎装，反差太大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三哥看的明白，接过我手里的猎丨枪丨和装备，示意我给她挑回去。她老爹说啥不同意，说坐下歇一会儿，聊聊天可以，说我们进山一趟也不容易，哪有空着手就回家的。我掏出卤牛肉给她吃，还悄悄问我会不会一辈子对她这么好？”

“后来呢，你在街上混日子就没见过她？”

“见过，我告诉她，自己没考上大学，继续做老百姓。她说自己已经定亲了，不可能跟我在一起。还劝我在街上少打架，名声不好听。估计我来深圳她就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