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苏晚看得眼晴异彩连连，“爸爸，祖祠好漂亮啊。”

咳。

苏武咳了一声，牵着女儿来到主院的碧桐树下。

碧桐树上吊有个铜铃。

铜铃差不多有电饭堡大小，浑身黄澄澄的，下面还系了一根鲜艳的绳子。

“晚晚，摇一摇铃铛。”苏武呵呵抓住那根绳子，轻轻一晃。

叮叮叮。

铜铃悦耳地响了起来。

“哗！好好听。”苏晚两眼放光。

她像得了个心爱的玩具，迫不及待地抓住绳子使劲晃着。听着铜铃发出的声音，乐得眉开眼笑。

“老公，”外来媳妇不懂，文蓝只好悄悄出声询问，“这铃铛是干嘛的。我也需要响铃吗？”

“当然要的。”苏武笑着点头。

养心谷地处偏僻的荒山野岭。这里的铜铃不多见，通常系在牛脖下。因此铜铃其实就代表牛，或者说代表耕种。

大年初一摇响铜铃，是老祖宗在提醒子孙们别忘了春天的耕种。

自从当了族长，苏武还看了好些族里的文字记载。

原本这只铃铛并不挂在碧桐树下，而是吊在祖祠正屋门口。

族人进进出出都能碰到绳子，铜铃便叮当作响，用以提醒子孙不要忘了耕种。

此外院子里还有一支巨大的铜铸毛笔。

铜铃加上毛笔代表着耕读传家。

正所谓读而废耕，饥寒交至；耕而废读，礼仪遂亡。

意思是只读书不种地难活得下去；但只种地不读书，又上不了台面。所以要两者兼顾。

只是现在那支铜铸毛笔没有了。

一些地方是铸剑为梨，养心谷这里是铸笔为刀。最后被外出征战的族人带了出去，从此不知下落。

而当初搁放铜笔的地方，现在供的正是那座荒炉。

进了正屋。

大年初一的祭品和年三十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不同是那半条年鱼又被端了上来。

除夕吃不完的鱼，这才叫年年有余。

此外祭桌上还放了个写着“养心谷苏氏”的陈旧箱子。

箱子上有锁，钥匙掌握在宗妇手里。

这箱子是用来接受族金捐赠的。

既然是捐赠，那就是可捐可不捐。

往年过年，全族人都穷得叮当响。这箱子就放在祭桌上，基本没人理会。等祭完祖，族老又默默抱回去收起来。

今天估计会大不同。

苏武呵呵走了上去，拿起箱子上面的笔写下金额。

这年头大多用的都是手机支付，现金苏武有，不过拿不了多少出来。就连早上的红包，还是苏海前几天专程跑到市里兑换回来的零钞。

不过无所谓，把金额写在帐上，直接往族金账号转钱就是。

苏武写完，红光满面的苏海跟着走了上去。

他看着苏武写下的数字，连连感概，也把自己的金额写了上去。

去年赚到钱的族人着实不少。不少人都走了上去，有的写下金额然后转帐，也有的直接拿钱往箱子里放。

最后面的是石端敏，小姑娘也乐呵呵地走了上去。

作为土豪家的女儿，石端敏向来出手大方。她打开自己的小包，拿出把红灿灿的票子全塞了进去。

虽然还没有具体统计合算，但族老们都乐呵呵的。脸上笑得像朵花一样。

今年的族金预计会很充足。

族金充足是好事。

以往年年抱怨的祖祠漏水可以修缮，水井护拦也可以更新；祖坟坍塌的地方可以修整；外面残损的牌楼，九叔算到好日子也可以重立。

此外族人的红白喜事都可以办得更加热闹一些；村里的老人也可以过得舒坦点。那些特别优秀的孩子也可以加大奖励和支持力度……

苏海捐了钱，乐呵呵地招呼苏子真他们去拆鞭炮。

“黑子，让孩子们都小心点！”马婶忙不迭地追了出来，“还有记得先把水井盖好。”

盖水井不是为别的，而是避免鞭炮炸飞到井里，弄脏井水。

然而苏树佑一众人却是哈哈大笑。

苏海小时候是个调皮鬼，曾经被鞭炮炸得跳进了水井里。这是他的一大羞事。基本上每年都被人拿出来笑上一笑。

族人收入多了是好事，只是鞭炮越买越大，也越买越多。

这才拆了一小半鞭炮，祖祠到水井这五十来米的空地已经放不下。最后排成四排，一直沿到风雨廊往牌楼摆去。估计可以摆到小河甚至牌楼下。

苏武摇了摇头。

过年过节他不反对放鞭炮爆竹，但反对这样夸张地放鞭炮。

鞭炮喜庆归喜庆，然而却是十打十的浪费和污染。

腊月底他买回来几挂鞭炮，直径都不大。甚至苏晚都可以竖起来让安安滚着玩。

然而眼前的鞭炮里，百万响的比比皆是。至少有一大半的鞭炮直径比苏晚整个人还高，否则也摆不了那么远。

文蓝拉了拉丈夫的手，她明白苏武的意思。

过年过节放鞭炮庆贺是可以，但不该这么摆张浪费。

族金以后归她管。族人们自己买回来的鞭炮她管不着。但绝不许拿这般浪费族金去如此夸张采买鞭炮和礼花。

至于其他，以后再慢慢引导吧。

拆鞭炮摆鞭炮需要时间。

趁着这时候，苏武牵着女儿转身进了右边的耳房。

两间耳房平时都没有人居住，装饰简陋。但仔细看也和大祖母原来的房间差不多。

“小五和弟妹来了。”苏晴笑呵呵地站起来跟苏武一家打招呼。

苏晚探出头来挥了挥小手，“晴姑姑新年好呀。”

她东张西望，“八八呢？”

“小八不喜欢鞭炮声，应该在外面和妞妞玩吧。”

苏晴蹲了下来，对躺椅上的大祖母大声说道：“祖母，今天是大年初一。小五、文蓝还有晚晚来看你了。”

老人家精神不错，呵呵地笑着。

不用孙女提醒，一晚上连绵不断的鞭炮和烟花声已经告诉她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苏武和文蓝掏出红包，小心地放到老人家的手里。

“大祖母过年好。小五过来给你拜年啦。祝你新的一年顺心如意，健康长寿……”

正常情况下，过年时长辈们会给小辈红包。但当长辈们年纪大到一定程度，小辈们得反过来给长辈们红包。

大祖母手边的小矮桌上，此时已经放了一大堆红包，堆得像座小山一样。

缩在文蓝背后的苏晚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她也摸了一个红包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老人家的手里。

“大曾祖母过年好。晚晚给您拜年啦。”小家伙结结巴巴的，鹦鹉学舌般重复着父母的话，“祝你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