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朝每代国破家亡的时候，养心谷都有派出子子孙孙去保家卫国，其中绝大部分人就此杳无音讯。

那些知道确切的埋骨消息的，无论多远，养心谷都会派人过去把他们接回来。然而更多的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失踪不归的人进不了祖坟，自然也就没办法上神台接受后代子孙的香火。养心谷便在祖祠的天井里设立一座荒炉，给这些外出未归的族人供上香火。

一百多户人排着次序上香，还是挺壮观的。

特别小小的石端敏，她一脸紧张地带着五支香走上前时。偌大个祖祠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啪啪啪。

苏武和苏海似乎没注意这些，高高兴兴给她鼓掌。

苏晚苏小牛这些小孩子没想那么多，见父亲和叔叔一起鼓掌，也眉开眼笑地跟着拍起手来。

很快，所有人都跟着拍手叫好。弄得石端敏涕泪连连的。

上香、供饭菜、点鞭炮，静等祖宗们享用美食以及香火。

好半晌过后，有族老出来把那条大桂鱼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供在祖祠里，另一部分分给全族人带回家。

说分其实也就是每家每户用调羹或筷子象怔性打了点鱼汤或夹点鱼肉而已。

祭完祖，天已经黑了下来。

苏武家二楼的餐厅里，香喷喷的大鱼大肉摆满了餐桌。

文正阳呵呵望向客厅，“如果是我们老家，这会该一家人围着电视看春晚吃团圆饭了。”

“外公，你要看电视吗？晚晚帮你开。”苏晚殷勤地去把电视机打开。

果不其然，电视里春晚即将开始。

“小五，”苏平看了苏武一眼，他照顾北方过来的亲家，“我们把饭菜移动客厅去吧。”

“也好。客厅要大些，坐着舒服。”苏武笑着点头。

于是满满的一桌饭就移到了客厅里。文柏还把安安和饭团的食盘也抱了过来，放在旁边小榻上。

相对餐厅，客厅自然大得多。大到小姑娘都可以骑着平衡车回来溜达。

“晚晚，”祭过五神，席秋华招呼外孙女，“今天是年三十。快去洗手过来吃团圆饭。吃完了饭，就可以出去放烟花哟。”

“哦。”苏晚乖乖应了一声，先跑去洗手，再挤到父亲身边。

苏武笑呵呵地把女儿抱到旁边的小凳子上，“晚晚的福字写好了？记得拿给外婆贴上。”

“写好了。”小姑娘快活地点头，“晚晚还帮奶奶还有敏姑姑写了福字呢。”

全家人一起欢欢喜喜吃过年夜饭。

然而苏武还有得忙。

他既没有陪女儿到外面放烟花，也有没有陪岳父在家里看春晚，而是又到了祖祠。

爬上神台，在正中的香炉后方，苏武把族谱请了下来。

严格来说，应该在午夜十一点半以后尽可能靠近十二点时，才能正式更新登记族谱。

但苏武吃完年夜饭过来已经快晚上九点。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族里人口基本上不可能会再次变动，于是族老们也就默许了。

准备过去的一年，整个养心谷多添了好几口人丁。比如嫁进来的文蓝，初上族谱的苏晚，还有石端敏以及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但也减了些人，比如出嫁的苏晴。

这些都要一一更新进族谱里。

苏晚、文蓝这些简单，苏武找到自己的名字，在下方加上就好。

就石端敏要麻烦些。

不过养心谷以前也有过在族谱上增加过续、收养以及收徒的经历，倒是有本可依。

族老们喃喃向祖宗们说明原因，苏武和过来围观的苏建国耐心等着。直到族老们点头，他才在苏建国名字的下方端端正正写上石端敏的名字。

好一番登记，族谱终于更新完毕。

苏武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族谱放回神台上。

他还得先筛香灰。

长长的一年，神台上的香炉里已经插满了香脚。年三十的晚上，需要把香炉里的香灰筛一筛，筛掉那些香脚。如果香炉里的灰不多了，还要补上。

这事挺麻烦的。

因为每个香炉都很大，把所有的香灰全取出来，堆在一起差不多有半米高。筛这么多的香灰，需要不少的时间。

更麻烦的是复原时是要记住每个香炉的方位、面向以及次序。

别说苏武，就是长他一辈的苏建国和苏平都记不住。

不过族老手里有画本定策，照着上面的图案放回去就好。倒也不需要太担心会搞混。

筛完香灰，归位香炉，再供回族谱，弄完这一切，已经快午夜十一点。

苏武的手机一直在颤抖，毫无疑问是亲朋好友们在抢红包或发祝福。但他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理会。

苏平走了过来，“小五回去看看晚晚吧。其他的我们来忙。”

他们得守年夜。

别人守夜是在家里，他们守年夜是在祖祠里。一会到了十二点，还要准时更换神台上的蜡烛、点燃鞭炮，族里的狮队也要随着炮声贺新春。

作为族长，苏武这些该在场。但这年头并没有那么严格要求。苏平就让侄子回家去看看。

再者家里也要有个当家的。

苏武没有拒绝，和几人又聊了几句，便出了祖祠。

祖祠是养心谷地势最高的地方。抬眼望去，整个养心谷尽收眼底，到处灯火通明。

特别是那条长长的风雨廊桥，挂着数不清的灯笼，红灿灿一直漫延到远处的牌楼下，像极了一条腾飞的巨龙。

大草坪里还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欢喜笑语，以及飞起各种各样绚丽的烟花。

抬头看着那些美丽的烟花，耳边听着砰砰直响的爆炸声，苏武呵呵地摇了摇头。

腊月十八分完年鱼后，廖金海打算带上一家人回家过年。

毕竟他们的生意和家族都在远方。家里更是有老有小，不回去过年很不像话。

哪想廖承志打死也不愿意上车离开。

苏武原以为他是舍不得村里的小伙伴和动物，问了问后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廖承志听说养心谷这里过年可以随意放烟花点鞭炮。他就舍不得走了。

和文正阳一样，他老家也在城里。在城里过年不仅不热闹，反而比平时更加冷清。

别说放鞭炮就连条狗都不能大声叫嚷。否则分分钟点可能有人报警说扰民。

然而胳膊到底扛不过大腿，廖承志最后还是乖乖跟着父母回了家。

回到家。

二楼的客厅里，文正阳四人在乐呵呵地打着扑克，不时会瞧上一眼电视里的春晚。

苏雪趴在沙发上，正喜滋滋地玩着自己的电脑。

“老公你回来了。”文蓝随手抛了个雪梨过来，“祖祠里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