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兰嘻嘻一笑。
生养在养心谷,她向来喜欢和父兄一样勇武的人。
刚才小凯自己一个人就胆敢迎向发怒的老虎和大象,在她心里就和父亲兄长一般威风。
“你说妞妞吗?它长得太大了,村里很多巷子它都过不去,所以很少进村子。”
苏小兰好心地指导小凯,“如果你想在村子见到它,可以到祖祠那边等等看。”
大象不常进村子,反而常进祖祠?
小凯听得满头雾水。
他这些年跟着姐夫张恒全国范围内东奔西跑上山下海的,心里十分清楚祖祠对条古村落的重要性。
结果这么个重要的地方却让头大象常常进去?
小凯想不明白,却没有追问。
出校门的这些年,别的他没学会,但各地明里暗里的禁忌他了解不少,懂得了不该问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客随主便的道理。
小凯没追问,刚才被大象吓晕的眼镜男倒是不甘寂寞。
他嘀咕了阵,提高了声音。
“听说农村的祖祠通常是一村重地,闲人免进。怎么你们养心谷连头畜生也能进?”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挤着眉目嘿嘿直笑。
苏小兰懵懵懂懂地抓了抓头上的三条小辫。
毕竟年幼,她还听不明白眼镜男话语里的揶揄嘲弄。不过看着他那挑衅的嘴脸,苏小兰也知道这家伙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她从老虎背上跳了下来,沉着小脸,抬手直钩钩地指着眼镜男。
“我讨厌你,现在你马上滚出我们村子。否则我就让阿布赶人了。”
布老虎闻言,立即转过身子,嘴里不哼也不吼,只是刷地把脚上的利爪给弹了出来,拳头般大小的虎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茫。
靠。
来真的?
一群人后背一凉,慌不迭地离眼镜男远远的,看着他就像看到个瘟神。
被个不到自己腰高的小女孩指着鼻子骂,眼镜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刚想开口反击,无意间瞧见苏小兰身边的布老虎,顿时一激灵。
顶着老虎杀气腾腾的目光,眼镜男的倔强坚持了两秒,便吓得浑身直抖。
“误会,这是个误会。我没那个意思……”
他汗流浃背地嚷嚷着,偏偏还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不经意的动作会引来老虎的误会,扑过来随便给他一口。到时候缺手断腿的,他上哪哭去。
不敢动更不敢跑,眼镜男只好眼巴巴地望向带队的莫文斌,眼里尽是一片乞求。
莫文斌恼怒不已。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养心谷。你嘴上花花讨个嘴爽有意义?人家根本不和你耍嘴皮功夫,分分钟一巴掌抽过来,让你连牙带血有苦难言地吞下去。
不过到底他是带队的,遇到这情况不能不理。
只是莫文斌看了看扎着三条小辫气嘟嘟的苏小兰,他嘴角动了动,又把声音给咽了下去。
俗话说小孩的脸,六月的天。
像苏小兰这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翻脸如翻书。她要说喜欢那就是喜欢,她要说讨厌,不好意思,那怕刚刚还爱不释手转眼可以毫无道理变成怒目相向。
在谷外的牌楼下,莫文斌已经尝过一次。
明明刚开始时苏小兰还言笑晏晏的,可刚说了几句话,被她认定是骗子是大坏人。小姑娘立即中二病上身,指名道姓地要派大象过来惩戒他们。
旁边就站着头伶牙俐齿的老虎,自己这回还没车子保护。莫文斌自觉人老体衰,实在没勇气再试一次。
况且就算他能再一次虎口脱险化险为夷,可一旦被眼前的小姑娘驱逐出谷,那他堂堂副县的脸往那放?
“小南啊,人生十有九八不如意,多点挫折是好事。”莫文斌长叹一声,他指了指村外,“要不你先到牌楼外等我们?”
眼镜男还想开口替自己辩解,一边的苏小兰已经不耐烦起来。
“我数到三,你再不走,就不用走了。”
六七岁的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像在撒娇,但没人敢忽视其中的冷意。
眼镜男更不敢,他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僵着身子转身马上离开。
没走几步,他一脚踢到块凸起的石头,身子猛地一踉跄,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好半响过去他才爬起来,只觉得脸上手上全是火辣辣的一片。
低眼一看,这才发现刚才那么一扑,新裤子被磨破了几道口子,两只手上更是直接擦掉了一大片皮肉,此时鲜血淋淋的,好不吓人。
倒吸了几口凉气,他愤愤地回头一看。
莫文斌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村角,原地只蹲着那头威风凛凛的老虎。见自己停下脚步,老虎立即站起来,似乎有扑过来的迹象。
眼镜男心一凌,连咒骂的心思都没有了,连忙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牌楼下说过的话,忽然心有所悟。
是贵宾就不会被拒之门外,眼下莫文斌一行人,被拒之门外的只有自己一个。
莫文斌盯着前面细小苗条的苏小兰,有些走神。
“我们下里巴人,讲究事不过三……”
“我数到三,你再不走,就不用走了。”
莫文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话,心里忽然明了。
这苏小兰是苏武那个浑蛋为了逼他提高修路补贴,而专门派到牌楼去给他们下马威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眼镜男小南刚踏入养心谷的范围,那头大象就好死不死地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把他扔了出来?
好不容易进了村,小南就那么小小地嘲弄一句。
苏小兰一个六七岁甚至还没上过学的小姑娘不仅不怕事,反而指手划脚非要逼小南离开。看样子要是小南稍微犹豫不走,她十有九八会毫不犹豫直接让老虎扑上去。
说她犯了故意伤害或故意纵宠伤害?
不存在的。
苏武那浑蛋估计算过这着,六七岁的小姑娘距离犯事的法定年龄还远得很。被她的老虎咬了估计只能自认倒霉,或许连医药费都争取不到赔偿。
越想莫文斌越觉得自己真相,不由恨得牙痒痒的。
要不是秘书接了个电话,他差点连那座木桥是不是传说中的飞穹式木拱桥这么重要的事也给忘了。
“莫县,上面收到你的消息,市里对那座桥很是看重。现在已经派了专家前来查看,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莫文斌点点头,气才平顺了些。
一行人跟着苏小兰,在养心谷狭长狭长的巷子里绕转,好半响过去终于到了马婶家。
推门一看,里面一片热闹,男女老少人还真不少。
总推脱说你忙,我倒要看看你这卑鄙小人到底在忙什么?
莫文斌恨恨地想着。
他左右一瞄,很快找到了人群中挺拔的苏武。
几步迈过去,莫文斌往苏武手上一瞧,顿时气歪了鼻子。
“苏老弟,”尽管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莫文斌尽量保持自己风轻云淡的姿态。他指了指苏武手上的操控器,“这就是你所说忙得不可开交的事?”
“哦,是莫县你啊。来了多久了?”苏武闻言抬头,正好看见莫文斌那张黑脸,他脸色都不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