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个人点头答应，李忠信简单嘱咐几句，摔门而去，他要回家先换件衣服。回到办公室，就去质问为什么有令不行，为什么没有给朱建春打电话，结果找了半天，整个区委大楼空空如也，全都以各种理由空岗。

李忠信胡乱的洗了把脸，一想到苏锐还在交警队，吕蒙又驻扎在源东区，他就焦头烂额。

不行，一定要快点离开，晚了就走不了了，可一想到苗华还在医院，他又放下了包，这样出去了也没法面对女儿。

又打电话一问，刘君维竟然回了老家，看来老天留我呀！李忠信立即通知郑豪跟王冲，三天后准时在海城伏山码头集合，这个地方没法呆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忠信朦胧之中，就接到了小薇电话，说是大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小姨能不能过这一关很难说。

“大夫呢？让他们抓紧时间抢救呀……病危以前多次见过，别急嘛。”李忠信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小薇忍不住哭了，“姨夫，我们昨天走的急，没带多少钱，交的押金花没了，大夫不肯给用药啊。”

李忠信当场怒了，“你在那等着，区区一点医疗费拿不出来嘛！我想办法！”

李忠信披上外套，钻进车子后，第一个电话给郑豪打了过去，“郑豪，你拿五万块钱给我，苗老师住院了，医疗费。”

“没问题，我马上过去！”郑豪爽快的回答。

李忠信摔了手机，妈的，幸亏培养了几个学生，患难之时才能见真情。李忠信赶到医院的时候，大夫是围了一圈，可就是没有下医嘱用药的，李忠信顺口一句：“赶紧救人，钱马上到！”

大夫左右看看，很为难，“李书记，我们没办法呀，欠费的话，医院系统拿不出药，不是我们决定的。”

李忠信倒背着手，暗地里骂了一句，这群就知道钱的家伙。他走到床边，摸着奄奄一息的妻子的头，苗华很痛苦，两个鼻孔冒着血，只有眼睛眨眨。

“华，你要挺住，我一定想办法救你，等你好了，我们还要去看女儿，还要去旅游……”李忠信握着他的手，看到妻子如此，唤出了内心的怜悯。苗华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先用药，我去找宋院长，他欠我人情，快点！”李忠信抬起头来，非常不耐烦。

“李书记，我们纳闷的是，苗老师患的是白血病中预后最好的m3型，如果早点骨髓移植，完全可以跟常人无异，以你的条件，貌似很容易吧。”其中一名大夫突然发出了疑问。

这寻常一句话，李忠信瞬间面色大变，他转过头来质问，“你们有没有搞错，我请的省里最好的专家，都说移植效果很差。”

“不可能，我们的结果一向很准确，不会错的。”大夫斩钉截铁的回答。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小薇听到这句话，走近几步，“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忠信眼看要坏事，赶紧拉了他一把，“小薇，别听他的，二姨的病我比他们清楚。”

小薇一把甩开了李忠信，夺过了化验单，突然转过身来，全力推了李忠信一把，“你个混蛋，你一直都隐瞒病情！你什么目的！”

李忠信羞愧难当，被一个孩子指着脸揭穿，这可是瞒了好多年的情况，不曾想会被暴露，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很少在本地看病缘故。

这次发生了紧急情况，加之李忠信对其心灰意冷，才送到了二院，却被大夫指出了真相，小薇毕竟是苗华的亲外甥女，骨肉情深，“你是不是为了敛财？每一次住院你都会有机会收钱！”

李忠信怒火中烧，当着一屋人面，被一个小闺女指着骂，关键是被揭穿了十多年的秘密，他抬手就是一耳光，“啪”一声，清脆响亮。

小薇被突然袭击，顺着惯性摔倒在床，呜呜的哭了起来，李忠信不知所措，看着一脸蜡黄的妻子，冷冷的说道：“全都出去，你们都出去！”

此时，病房门被推开了，郑豪挤进来，手里提着一摞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书记，钱送过来了，不过，只有两万块钱……您看怎么处理？”

李忠信发疯般的暴起，夺过钞票扔到了刚才不肯救人的大夫脸上，“钱，这就是钱，你们都他妈拿去！不是要钱嘛，都给你们，王八蛋！”

“李书记，您别急，抢救措施都准备好了，血小板马上就可以输入患者体内。刘护士，血样备好了吗？”主治医生大声的呼喊。

很快，护士长急匆匆的跑进来，手里提着褐色的血袋，顺着输液器进入了苗华的体内，大夫加了一句：“加压，加压！”

300ml血液进入体内，苗华脸色稍微红润，她看着双眼含泪的小薇，伸出手抹了一下，气息微弱：“我恐怕不行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你，还是个孩子……”

小薇两行热泪留了下来，她伏在小姨床边低声抽泣，刚才发生的一幕不敢提，没想到李忠信竟然是这样的人。

苗华聚聚力，示意李忠信过来，李忠信悻悻的走近，握着苗华的手，放到了脸边，苗华挤出了一丝微笑：“我要走了，随了你愿吧。”

在场众人有些尴尬，毕竟是人家家事，郑豪示意众人退出去，留给人家隐私时间。李忠信趴到他的身边：“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

“女儿是吧，你说了多少次。算我求你，你把女儿喊回来吧，我的时间不多了，求求你了。”苗华有了一丝哀求。李忠信仰起头，他何尝不想念女儿呢，这么多年了，可是现在风声鹤唳的当头，女儿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放心，等你好点了，我们去看女儿，去美国看女儿。”李忠信劝了一句。苗华闭上眼，神情低落：“这些年你捞的还不够吗？我知道我只是你的棋子，捞钱的棋子，毛大夫都跟我说了，我的病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不想彻底治好罢了。”

“轰”一下，李忠信脑袋都大了，没想到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这也就理解每次回家都不受待见缘故。

“我和毛大夫没有你想象那么龌蹉，我们只是谈谈心聊聊天，再说了我这身体虚弱，也无法……咳……咳……”苗华眼角滚出了热泪，动情的说道。李忠信拍拍她的后背，“我相信你，相信你……”

苗华慢慢闭上了眼，她的手渐渐松了，渐渐冷了……

李忠信站在抢救室门口，面无血色，陪伴他的只有郑豪，可怜这个在源东区叱诧风云多年的干部，在最需要人的时候，混的如此天地。

“患者家属呢？患者家属！”大夫推开门，声音低落，李忠信爬了起来，声音嘶哑：“我，这呢。”

大夫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安慰道：“准备后事吧，患者的病你也明白，多次复发后，丧失了最佳抢救机会，醒不过来了，我们也尽力了！”

李忠信直感觉大脑缺氧，后撤一步差点跌到，郑豪扶了他一把，李忠信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憔悴。

出殡是安排在两天后，源东区殡仪馆，苗华的灵棚有些简陋，按照工作人员的话，这是李忠信特意嘱咐的，丧事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