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林场有多少工人？”
“林场正式的职工不多，一百多人，合同制的一共三百来人。”陆少勇回答。
孙辉有点惊讶，“为什么这么多的合同工？”
“我们林场面积广阔，绵延几十公里，采伐、种植、防火压力非常大，人少了干不过来。正式的职工依仗着事业单位身份，根本不干活，只能是雇佣大量的合同工。”陆少勇说道。
“林场的主业是什么？”孙辉问道。
“原先，还能依靠旅游之类的副业，带动一部分收入，可是随着经营不善，林场没了钱，宾馆、餐饮投资跟不上，旅游业也就没有了，现在只能是依靠着政府拨款和补贴。”
孙辉听了陆少勇的话，心情倍感沉重，这就是一个烂摊子，是多少年以来遗留的国营林场的后遗症，必须要改革！
“那你们当地的领导了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有没有什么想法？”孙辉试着问道，想得到一点关于林场好的消息。
陆少勇摇了摇头，前后几任领导，好像没人关注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不过，前几天姜书升来过，还没等着有结论，就一个电话喊走了。”
“姜书升？”孙辉皱起了眉头。
“奥，领导，就是这里的区长，不过也成了前区长了，被免职了。”陆少勇也挺觉的可惜的，趁这个机会，转移下话题，能拖就拖呗。
孙辉似乎很感兴趣，“什么原因？”
陆少勇一看要闯祸，赶紧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上层领导的事情，不过，这些年除了姜区长，还真就没人过来搭理朗秀山林场。”
话题又赶紧回到林场，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是惹祸上身。
“那你对这个林场的经营有什么规划吗？”孙辉问道。
陆少勇叹了一口气，“唉，这个林场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一般的对策根本救不了命。”
“那如果引进社会资本来投资呢？”孙辉想到了一个点子。
陆少勇摇了摇头，“领导，社会资本谁会接这个烂摊子啊，再说一旦引入外来资金，难道这个林场可就不姓‘国’了。”
听了这句话，孙辉算是明白了，就是要一直这样烂下去，这个林场的主人也不赞成一点改革！说白了就是怕丢掉了自己那一点权力。
简单听取了汇报之后，陆少勇告别了孙辉，走出了门，一出门，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唉！外面的空气是真舒服！
此时，宋春明进来，跟孙辉说热水烧好了，可以洗澡了。
孙辉换上了大半裤，竟然穿的这么随意，跟宋春明一块去了澡堂，这个澡堂，是个大众澡堂，可以很多人一块洗。
这样的时刻，谁敢跟省委书记一块钻澡堂。所以只有他们二人，孙辉觉得无聊，跟宋春明说:“你去，把老书记张琪喊来吧，我们边洗澡边聊天。”
宋春明愣了，这个孙书记，在这个地方谈工作，真是有雅兴！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孙书记，不是一般人，按理说，不应该见退了的老干部，现任的干部会有看法，而如果选择在澡堂这样一个场合，那就是非正式接见了，谁也说不上意见。
没办法，宋春明走了出去，看到门口有两个工作人员，嘱咐了他们两句，走了下去。
到了楼梯口，周茂纲和王黎民站在那，他们早就得到消息，今晚孙辉分别找他们谈话。
周茂纲凑了上去，没想到孙辉首先找人谈话的对象不是他，而是张琪，感觉有点扫兴。
而张琪到没什么，随便找个房间，早就躺下了，一听说孙辉喊他，随便穿着个背心就去了。
“老张书记，你倒是穿的挺随意！”周茂纲看到他那身打扮，没好气的戳他。
张琪白了他两眼，没理他，张琪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在台上的时候就经常跟周茂纲互掐，退居二线了，就更不怕他了！
张琪上了二楼，穿着背心和大半裤，最主要的是还穿个拖鞋！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要知道，他这次要见的可是省委书记！
其实，越是这样的官员，越心底亮堂，说明坦荡，没做亏心事，领导也找不到你的毛病。虽然说是省委书记找他谈话，毕竟选择的是澡堂这样一个很不雅观的地方，说明孙辉也是一个不计较排场的人！
反观周茂纲，白衬衣，黑西裤，衣着板正，倒是心里很没底！
澡堂门口站着两个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省里来的还是市里派的，意图很明确，首长在里面，一般人是不能进的，看到张琪的样子，二人不约而同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走过去，示意要先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携带危险品，张琪张开双臂，随便查，不一会，宋春明出来了，“老张书记，来吧，孙书记正在等你。”
这种喊法也是有讲究的，既可以理解为老张，也可以理解为老书记，毕竟已经不是现任书记了，民间可以继续尊称为张书记，可是官方是万万不能这样喊的，应该加个“原”，那样又很生疏，所以就喊“老张书记”，比较贴切。
张琪笑了笑，“好的。”
毕竟是上级领导，该表现的热情还是有的。
张琪进门后，孙辉正坐在热腾腾的洗澡池中，哎，一点也不含蓄，就是那么自然！按照一般情况，这种级别的领导，是很爱惜自己的形象的，绝不会在下属面前呈现这样的姿态。
“来，老张，进来，我们一块泡澡！”孙辉竟然还很热情。
我勒个去！这还是领导吗，这还是高高在上的省委一把手吗，你别吓唬我！我可是活了近六十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张琪也到不怕，脱了衣服就钻了进去，嚯！好舒服，原生态的泡澡方式，流传了几千年，古代的皇帝最多也就是这样泡澡了！比起那些用电压力炉烧出的管道水，舒服多了，里面虽然没有热带鱼，可使毛孔照样打开！
“孙书记，您第一站就来东源，就来朗秀山革命老区，目的很明确啊，就是要树立强烈的党性意识，树立个性干部意识！”张琪第一句就这样说，没有一点修饰。
孙辉笑了，笑的声音很大，手指点了点张琪：“老同志，不一般哪，明眼人！”
“是啊，在南方好多省市，都在大力推崇选拔“狮子型官员”，我看呢，这是新时代的需要，也是深化改革所必须的！遗憾的是，我们北方这样的意识还不够强啊！”张琪继续分析道。
“不错，你的观点一针见血，所以要干部交流啊，我这不是从南方来到北方了吗，也不知道会不会面临水土不服的情况。”孙辉微笑的说道。
张琪点了点头，“不错，你才上任这几天，很多做法都传了出来，什么特立独行、什么武断、不怕得罪人、不熟悉官场规则等等话语就传了出来！”
“嗯，我既然这么做，就不怕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还是整个官场环境的问题，如果不这样大刀阔斧改革，时不待我，江东省的发展就更加跟不上了！”孙辉散发出了坚定的眼神。
“不错！不过有些官员还是改变不了这种观念，还在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能力出成绩、没能力别出事’这样的官场信条，更有甚者，还会阻挡一批有担当、有作为的干部上位，真的是令人痛心呢！”张琪抬起头，望着远方，发出了这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