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的心情比兰如雪还要复杂。除了替兰如雪感到悲哀外，还有就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没有办法帮助她解决问题，眼睁睁地看着她处于无比的痛苦漩涡之中。

过了好久，李末首先开口了：“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兰如雪道：“破产清算，走拍卖手续吧。”

“好端端一个企业，说没就没了？”李末仍不甘心。

“现实本来就是残酷的。”兰如雪喃喃地道。

李末问：“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兰如雪凄然一笑：“倾家荡产。”

李末有些不信：“没那么严重吧。”

兰如雪说：“这要看破产组怎么清算了，是否能把月秋园和青峦山的利润算上，如果不算，那我可真的要倾家荡产了。”

李末心中一惊，问：“破产清算组由哪个部门负责？不会这么没有良心吧。”

兰如雪道：“对于国有企业，破产清算组由上级主管企业的行政部门以及财政等部门组成，而象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则是由法院从上级主管部门和社会各界的专业人士中指定。”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法院还是倾向于上级主管部门的破产意见。”兰如雪补充说。

李末问：“你们企业的上级主管部门是哪个，住建局？”

兰如雪点了点头。

李末道：“你和住建局的关系怎么样？”

“不咸不淡，就那样吧,没什么利益关系，也没什么冲突。”兰如雪说完，又有些无柰地说：“可是，分管住建局的市政府领导是副市长刘凯旋。”

李末一听，他的头忽地大了起来。

怪不得，兰如雪如此的失意。一般情况下，企业破产，如果运作得好，受损的可能只是企业，企业负责人大都相安无事，除非是借了巨额的贷款，投资彻底失败。

兰如雪的企业情况有所不同，她的两个大项目总体上来说，还是盈利的，只不过资金周转遇到了困难，在内外夹击下，不得已而寻求破产，如果资金周转得开，仅这两个项目，足以让她彻底的翻身。

仅差五六个月的时间，冰雪两重天。如果她的资金能够坚持到年底，什么问题都会应刃而解。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李末意识到她提及刘凯旋是个什么概念。

其实，李末并不知道，她还有一条捷径能走，不但挽救企业，可能还会给企业带来无限的商机，只是，她不肯那么去做。

李末思忖良久，说：“你不要过于担心，我来想想办法。”

兰如雪苦笑了一下：“你一个技术人员，能有什么办法。”

李末道：“保不住企业，怎么也得保住你的个人利益。”

兰如雪知道他想做什么，深深地看着他：“你也别太为难了。”

李末道：“这有什么难的，搭两句话的事儿，成与不成，又少不了什么。”

第二天是星期六，李末没有办法去市政府，他给郝亮打了一个电话。

郝亮一接电话，便知道了李末的来意：“你是为了兰如雪的事吧。”

李末道：“呵呵，不愧为市府大秘。”

郝亮说：“你没事不打电话，打电话必有大事。”

李末道：“怎么，你这大秘，给老同学想想办法？”

郝亮说：“这么大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想。她的企业，怎么会搞到这种程度，一直不都是顺风顺水的吗？”

李末道：“唉，天公不作美，有些企业和个人在从中作梗，所以才导致如此结果。”

郝亮点了点头，兰如雪企业的遭遇，他心中如明镜似的，只是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不能谈论过多：“事情遇到这，让她自己多想想办法吧。”

李末说：“你就没一点办法？”

郝亮道：“我一介秘书，能有什么办法，一无钱，二无权，支援万八千的，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李末道：“又没让你借钱，你沟通一下银行，再借点贷不就行了？”

郝亮笑着说：“别说我还没那本事，就是有那本事，她的企业已经被法院查封，哪个银行还抖着胆子借给她，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李末道：“真的没办法了？”

郝亮叹了口气：“没办法，目前可能只有走破产清算。”

其实，李末并不指望能从郝亮那想到什么办法，只是给他开个玩笑，话锋一转，问：“陈市长周一上班么？”

“上班。”郝亮说，又补充道：“估计你和陈市长关系再好，现在也没办法改变事实。”

李末说：“我不希望改变事实，只是想她不太被动。”

郝亮笑道：“看在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我破例给你透露一点秘密，周一上班，陈市长就要召开会议，专题讨论中凌公司事宜。”

李末一惊：“那么快？”

郝亮道：“对于一个企业破产，不足为惜，只是她的企业太重要，青峦山的项目不能耽误工程进度。”

李末道：“那我星期一的时候还要早点去喽。”

郝亮点点头：“陈市长一般提前一个小时到办公室，那个会议定在九点以后。”

“好勒，万分谢谢。”李末放下了电话。

副市长刘凯旋近两天很恼火，兰如雪以不惜企业的代价，拒绝了他，他在她眼中，就那么的不齿吗？

看来，她这么执迷不悟，必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由于心情不顺，礼拜天休息的时候，他哪也没去，独自在家里生闷气。

下午睡完了午觉，他听到有人敲门，懒懒地打开房门，发现北泰集团董事长朱永武站在门口。

“老亲家，忙什么呢。”朱永武嘿嘿地笑道。

“在家休息，这阵子，够忙的，调养调养。”刘凯旋把他让进屋里。

“调养什么，一会出去喝两杯？”朱永武道。

“怎么出去喝？要喝就在家里，近来国家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我要是跟你出去，被狗仔队拍道，又该捏造市长接受企业的宴请了。”刘凯旋边说，边给朱永武沏茶。

朱永武环顾了房间，笑道：“你这清锅冷灶的，怎么喝，两碟花生米就酒？”

刘凯旋把沏好的茶放到他面前：“花生米怎么，想当年，我们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朱永武笑笑：“也是，一会儿，体验体验生活，忆苦思甜。”

刘凯旋知道朱永武亲自登门，必有事，问：“你来不仅是找我喝闲酒的吧。”

朱永武道：“老亲家就是快人快语，除了喝酒，还真有一件事，想与你探讨探讨。”

刘凯旋问：“什么事？”

朱永武道：“关于中凌公司的。”

刘凯旋稍稍愣了一下，他的来意，自己已经有这方面的准备，当朱永武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太想听到。便问：“中凌公司怎么？你对它有想法？”

朱永武并不隐瞒：“中凌公司遇到困难，我们原来是想帮她一把的，可是她并不领情，非要走破产这条路。”

刘凯旋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自作孽，不可活。”

朱永武疑惑地看了看他：“怎么，刘市长对中凌公司也有意见？”

刘凯旋一语双关：“有人出手相助，她都不肯接受，那还不是自作孽。”

朱永武更加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收购中凌的消息？”

刘凯旋知道话说多了，转弯道：“我这个分管住建的，没两把刷子，还不被你们这些企业家糊弄死。”

朱永武听罢，哈哈大笑：“老亲家，言重了，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