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考虑？”夏青青眨了眨眼晴。

“能有什么考虑，到现在，自己境遇仍然没什么改善。”李末又长叹一声。

“哦。”夏青青看起来很无奈的样子。

一时间，他们又没了话题。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手中的杯子，沉默。这时，牛排已经上来了。

李末说：“吃吧。”

“嗯。”她应了一声。

西餐这东西就是个摆设，一盘子牛排，就那么几块，如果用心去吃，几口就完事。李末握着刀叉，漫无目的地锯着，寻找着可以聊起来的话题。

“你恨我吗？”夏青青好象是鼓足了勇气，对他说。这是他和她都想去碰又不想触及的。

“恨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李末低声地应了一下。

“我真不该……”夏青青话到半路，又咽了回去。

李末明白她想说什么，便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的心情，我理解。”

“谢谢。”夏青青苦涩地笑了笑。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但谁都没有再触碰那个敏感的话题。牛排这东西，量太少，很快他们便吃完了。

看得出，夏青青还想和李末再多呆一会儿，但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低着头，默默无语。李末见状，便说：“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走吧。”

出了饭店，天即将沉下来，大街上车水马龙，霓虹闪耀，夏青青望着穿梭如流的车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北京那种地方，真是不容易。”

“是的。”李末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在清北市有机会，还是留在这吧。”她抬起脸，望着他，似是探询，又似是肯定。

李末凝望着夜空繁星点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在揣摩她话里的意思，她让他留在清北，是有彻底了断的想法？还是在期待他回到北京，保持着那一种丝丝的可能性？

李末来到清北市，一心想回到北京的念头是始终不变的。不论清北市有多大的诱惑，他认为只有大都市才有自己想要的空间，哪怕是无立锥之地。

送走夏青青，李末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公交车。一路上，脑海中电影般闪过他们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并不是一个坏女孩，如果他在北京能够拥有，哪怕是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房子，她绝对不会离开他。

阴差阳错，再一次的相聚，他明显地感觉到，五六年的感情自此便灰飞烟灭了。

夏青青是在与李末见面第二天返回北京的。

李末并没有去送她。那种离别，已经物是人非，与之前相比，没有一点期盼与小别的甜蜜，只有痛心的酸楚和苦涩的无柰。

几天以后，李末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到了六月初，九曲河休闲长廊进入了雨季前的攻坚阶段，李末一直盯在工地上，按照施工规范进行仔细检查。

他重点光顾的对象是弟弟李勇的工程。李勇近来非常高兴，宏远公司顾泽成对他照顾有加，地基起来以后，便把第一笔工程款10万元打到了他的帐户里，除了工人工资，还结余三万余元。

在工地的工棚里，兄弟两个人吃完午饭，李勇拿出厚厚的三摞百元大钞，笑呵呵地说：“哥，我现在才发现，包工与力工差距实在太大，这才不到两个月，就赚到这么多。”

李末看着他得意的劲儿，笑道：“不要高兴太早，关键是质量，这是最重要的，否则，损失可能不止这个数。”

李勇说：“那当然，从那次事件以后，我就多留了个心眼儿，工程不管大小，哪怕是一块砖，我也要亲自过目。”

李末点了点头：“这么多钱，别带在身上，下午找个时间，给你媳妇汇过去。”

“这怎么行，如果没有你，我哪赚这么多钱。”李勇说着，拿出其中的两摞，放在李末眼前：“这是你的。”

“给我做什么？”李末看了一眼李勇。

“这些当然是你的了，原来就说好的，你拿着，等到年末的时候，一起攒够了，在北京买个房吧。”李勇指了指自己眼前的钱道：“我的这些，已经比在县城赚得翻倍了。”

“不，钱是你赚的，你自己拿着，我现在还用不着。”李末边说，边叹了一口气，把钱推给李勇。

李勇并不是傻子，他仿佛瞧出点什么端倪，试探着问：“怎么，你和嫂子闹意见了？”

“没。”李末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他不想让李勇知道已经和夏青青分手的事情，否则，父母知道后又开始闹心了。

“我想，还是你存起来吧。”李勇把钱又推给李末。

李末快速地把钱又推给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听我的。”

李勇还想推辞，这时，李末接了一个电话，站起来。

电话是郝亮打来的，问李末晚上有没有时间，想邀请同学们聚一聚。

“今天怎么有空闲，你这个大秘，向来是迟到早退那伙的。”同学几次聚会，郝亮的习惯晚来早走，中途溜之大吉。

这和他的工作环境有直接关系，拿郝亮的话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六十五天不加班加点就已经烧高香。

郝亮笑道：“今天就是再忙，也要请一请你，表示感谢。”

李末奇怪地问：“谢我什么？”

郝亮说：“我已经到市政府工作了。”

“啊？恭喜，恭喜。”李末听罢，心中大喜，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居然帮了他一个忙，嘴里却说：“哪是我的功劳，你个人努力的结果。”

“如果没有你的大力举荐，能轮得到我？再说，赵区长也不会放我啊。”郝亮道。

“那就庆贺庆贺？”

“庆贺庆贺，必须的。”

聚会是在一家极不起眼的小饭店里。

郝亮为此特意做了些解释，现在国家各项规定越来越严格，虽然自己掏腰包请客，也要注意些影响。鉴于兰如雪是企业老板的关系，郝亮为了避嫌，没有邀请她。没有了兰如雪女同学的存在，邀请杨玉玉的念头也只好作罢。

酒会的气氛进行的很热烈，一上来，郝亮和王子忠便开始对李末进行狂轰乱炸，令他应接不暇。

王子忠劝了几杯，话锋一转，对李末笑道：“郝亮现在已经修成正果，下一步，该考虑考虑我了吧。”

“你？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郝亮那，正好赶巧了。”李末应付地笑笑：“再说，他是被遴选上去的。”

“算了吧，要说遴选，那我承认，的确在此之前有这么档子事，但怎么偏偏郝亮一上去，就能为市长服务？”王子忠抓住问题实质，撇了撇嘴。

“谁让你不是清北二中的才子呢。”李末揶揄他。

“瞧瞧，说走嘴了吧，没你的话，谁知道他是清北二中的才子。”王子忠道：“咱没那么大的本事，也轮不到市长瞧得上咱，我就一个小小的要求，一两年后，给我弄个正科就可以。”

“那你就等着吧，一两年后，我早回北京喽。”李末笑了笑。

“得，算我今天这客白陪了。”王子忠装出一副无柰的样子。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宇发话了：“你们这升迁的升迁，提拔的提拔，苦了我这水深火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