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百先边听，边抬起头，扫视着会议室的员工。在他威严而寒冷的目光下，所有员工都低下头，装作记录。

陈宇自然也不敢对视他的目光，自己刚才的发言，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悦。周百先只字不提北泰集团，这种氛围让陈宇感觉到越来越不妙。

在任之行的汇过程中，陈宇看到周百先边听边蹙眉头，任之行发言到一半，便打断了他：“等一下，你说的那个物流平台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任之行摇了摇头，道：“软件程序开发已经设计完成，只等测试了。”

周百先继尔把眼睛转向陈宇：“测试部，你们那边的什么情况？”

“测试通不过。”陈宇答道。

这个软件，前期的程序任之行已经给陈宇发过来，让他测试，陈宇测试了几遍，根本运行不了，而且，最初的那个app程序，任之行连改都没有改，于是便搁置了。会议前，马化文提醒他的就是这个工作。

陈宇回答完后，没敢迎接他的目光，低着头，把已经打好的腹稿如流水帐般汇报起来。

“停，停，我要听不是这些！”还没等陈宇说到一半，周百称打断了他的话。

陈宇抬起头，看着向他直视的周百先，一时没了词儿，不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

“你是怎么干工作的。”周百先咄咄逼人地道。

陈宇被他的话吓得一哆嗦，饶是头脑反应快，定了定神，道：“那个，真的还没检测完。”

“什么，你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你还在原地踏步？”周百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发部的设计存在一些问题。”陈宇为自己找理由。

“存在什么问题，你与任之行反馈了吗？”周百先怒冲冲地问。

“已经反馈了。”陈宇想了想，道。

周百先对任之行道：“有这事吗？”

任之行立即摇了摇头，说：“测试部根本没反馈任何信息，我一直在催呢。”

简直是胡说八道！陈宇一听，气炸了，抢话道：“任主管，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们已经反馈过不止一次，你们不修改，让我们怎么测试？”

“你说反馈，证据呢？”任之行摊了摊手，道。

“这需要什么证据，我当面给你说的。”陈宇道。软件开发部与测试部仅一个办公室隔，陈宇曾去他那不止一趟。

“谁能证明？”任之行傲慢地看着他。

谁？陈宇看了看周围，想提及吴菲菲，但又怕引起吴菲菲与任之行的冲突，便气气道：“反正我是给你说过。”

“什么叫说过，公司的流程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周百先更加来气了。

李末被他问得没头没脑，呆呆地愣了半天，大脑如执行代码般，飞速奔驰。未了，他忽然想起周百先之所以这么呵斥自己，肯定与自己刚才的多言有关系。

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便道：“我再补充一份详细的测试报告吧。”

“我看，你也不必补了！”周百先不容置疑地说：“物流平台这个项目，距离交付迫在眉睫，你再这么下去，何时是个头？我看，你也不必做了。”

好家伙，还上纲上线了，陈宇心头一紧，抬起头，看了看余怒未息的周百先，这才理解道，什么叫言多必失。

周百先见陈宇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继续道：“陈宇，你可以走了。”

“走？”陈宇被他的话弄懵了。

“因为你，导致工期极大的延误，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周百先气得怒骂了一句：“你还不识趣点。”

陈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周百先是在开除他。

不会吧，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而且，错的并不是自己。难道，难道仅仅是那一两句实话的后果？

李末的那顿饭，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

席间，他看到东方建筑公司的方子业，对夏青青暧昧的态度，让他扎了心似的难受，虽然，那个方经理对她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从他们一言一行里，李末读到他们的关系绝非一般，特别是联想到那天他在北京马路上看到的情景，以及夏青青提出分手的绝决，她，绝对与那个人有着不可告人关系。

夏青青在酒桌上的表现还算是中规中矩，也许是碍于他的存在吧。

李末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要命的气氛，酒至中途，便找了个借口，与兰如雪告假，先行离开。

他必须走，这个电灯泡，对于他来说，实在太亮，亮得有些炫晕，有些刺眼，甚至刺痛到了他的心。

在他走的一瞬间，他看到夏青青的脸色很尴尬，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周一，李末没有去上班，把自己扔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腹内饥肠辘辘，才懒懒地起床，找了包泡面，准备将就一顿晚餐。

泡面还没泡好，李末的电话忽然想起来，一听到那个熟悉的铃声，心便不由得一颤。

这个铃声，他听了五六年，也享受了五六年，那是他和她的专属。

李末是在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接起来。

“你还好么？”夏青青在电话那边轻轻地问。

“嗯，啊……”直到此时，李末仍未做好准备，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夏青青，这几个月来，他几乎已经快要把她忘记，一段感情随着她的绝决和时间的推移而即将消耗殆尽。没想到，这次的不期而遇，他发现，他还是无法割舍，那种心痛的滋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还行吧。”李末吱唔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随后，他们之间有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在电话里，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李末打破沉寂，找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话题：“这次来清北，要住一段时间吗？”

“嗯，不过不长，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吧。”夏青青也极力平复着情绪。

“你和方经理什么时候回去？”李末问的时候，话中有话。

“方总已回北京，今天上午的飞机，只留下我一个人，有些业务还要与中凌公司接洽一下，完事后我再回去。”

“怎么，不做秘书了？”李末点了点头。他忽然有些奇怪，在兰如雪的公司，他听到方子业介绍她时，目前应该是东方建筑公司的市场部经理一类的。

“嗯。”夏青青轻轻地说：“现在开始做业务了。”

“这么说，你是作为公司的代表来清北吗？”不知为什么，李末听了她的话，心中似有些暗喜。

“算是吧，因为中凌公司的兰总也是女的，沟通起来方便些，所以公司便让我来负责这个项目。”

“呃，恭喜你，终于走上了正轨。”李末道。

“正轨不正轨的，算是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接下来，两个人又没了话。沉默了十几钞钟，夏青青小心奕奕地问：“晚上有空么，吃个饭吧。”

这……，李末没有想到她会邀请他，这让他有些尴尬。不管她是秘书还是市场部经理，在李末的头脑中，那些挥之不去的东西，仍在缠绕着他。

“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夏青青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事，可以的。”李末猜得到，她在那边一定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便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