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么多，是吃不了的。”服务生好心地提醒道。

“你怎么知道吃不了，这位男士，你了解吗？刚从工地上下来，一个人顶三个呢。”沈若冰边说，边拿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李末。

李末知道，她是借机找茬揶揄他，于是便问道：“她说的没错，几个菜了？”

“六道。”服务生说。

“估计可能不够，再加两道吧，最好有鲍鱼、鱼翅什么的才好。”李末顺着她的话说。既然已经拉到架子上，不痛宰她一顿，她永远也不知道土豆不全是面的。

“这，这……”服务生听完，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李末，又瞅瞅沈若冰。

“去，就按他的意思准备。”沈若冰很潇洒地朝服务生挥了挥手。

服务生狐疑地点了点头，走出去后，沈若冰端起餐桌上的铁观音，闪了闪狡黠的大眼睛，说：“几天没吃饭啦？”

“有上顿没下顿的。”李末没好气地道。

“怪可怜的。”她装出一副极其怜悯的神情。

“唉。”不知怎么，李末没有接茬和她斗嘴，反而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目前其实已经冏到不能再冏的地步，银行卡马上就要面临透支，而且，还不知要透支到什么时候。最为关键的是，这种透支，不是以月计算的，一年半，将近两年啊。

“有困难，你张嘴啊，别充英雄好汉，把身体搞垮了，集团的工程可没法做下去。”她有点幸灾乐祸，血上加霜的味道。

李末实在是忍无可忍，气哼哼地道：“这辈子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让我偏偏遇到了你。”

“遇到我是你的福气，吃一堑，长一智，不至于在你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再走弯路。”她继续加大力度，想李末把致于死地。

“够了，还有完没完。”李末心中陡生烦躁，冲她吼道。

这一招果然奏效，她看到李末怒气冲冲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不再作声。

李末预想的结果是，她听到他对她发火，一定会暴跳如雷，这样，他们便会不欢而散。对此，李末一点也不会后悔，他就是想让她知道知道，他已经被她逼到了什么境地。

事态并没有向李末的预期发展，她微微地低下了头，俊俏的脸蛋上泛起一丝丝红晕，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又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末，轻轻地道：“对不起。”

李末没有作声，身体向椅背上仰了仰，伸出手，狠狠地抓了抓头发。

在这一轮的交锋中，李末是彻底地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什么人格、尊严，李末所有的窘迫都在她眼前暴露无疑，她的一声对不起，是能解决得了的吗。

这时，菜开始陆续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望着眼前几乎很少见到的菜肴，李末索然无味。沈若冰拿起桌子上的五粮液，玉手一动，启开，给李末斟了一杯，柔声说：“没那么糟糕。”

“糟糕透了。”李末自言自语地道。

“怎么，有吃有喝，又有钱赚，哪来得糟糕？”她眯着眼，斜睨着李末。

“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末想说都赚到你的腰包里了，马上面临着断顿，考虑了一两秒，止住。

沈若冰是何等的精灵，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美眸一转，俏脸上浮起一层笑意：“你还真以为我要扣你的工资呀。”

“不是么？”李末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薪水方面，你自可不必担心，我怎么也得让你吃上饭，否则，饿出个好歹，没人为我工作了。”她稍稍顿了顿，继续说：“至于奖金嘛，那得看你表现。”

“这么说，没扣我工资？”李末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扣没扣你自己还不知道。”她斜了李末一眼。

李末有些蒙了。自从上次事件以后，没过半月，就到了发工资的时间，他自然不好意思到财务处去问，免得叫人笑话。银行卡还是很久以前查的，没什么变化。

李末止不住一阵欣喜，怯声怯气地问：“那集团的损失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管了。”沈若冰非常潇洒地说。同时，她端起酒杯，说：“其实，说实在的，我还真得感谢你。”

李末一阵莫名的激动，手有些发抖，以最快的速度把酒杯端起来，由于用力过猛，酒从杯子里溢出，溅到了桌子上，他赶紧用餐巾纸拭了拭。边拭边道：“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谢谢沈董事长的宽宏大量。”

碰完酒后，沈若冰低眉浅酌了一小口，有些扭捏地说：“其实，你这个人，本质并不坏。”

“谢谢。”李末机械地回敬。

“以前嘛，你给人的印象总有些飘乎不定的感觉，而且，还有点……”

“还有点什么？”

“不说了，你心里明白。”说着，一缕红晕瞬间爬上了她的腮颊。

李末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很深刻。正是那次偶然的邂逅，他和她才稀里糊涂地牵扯到了一起。

“那现在呢？”李末很想知道她对于自己的评价。

“现在嘛……。”她用筷子挑了一根菜叶，放进樱唇里，慢慢地嚼动，缓缓地道：“比以前好多了，通过那件事，我发现，你这个人还蛮正直的。”

“谢谢，谢谢。”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对自己较好的评价，李末有些受宠若惊。

“在利益面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她抿了一下嘴：“如果换了我，可能会挣扎很久，不一定能做到。”

“不是自己的，绝不能强求。”李末定了定神，道：“做什么事，都得讲良心，财富人人都有渴求，只看怎么取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若冰补充。

“对，对，还是董事长会讲话，我总觉得该用一个词来形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李末感觉他有些近乎明显的谄媚。

“瞧瞧，刚刚夸了你两句，又来了不是，我就讨厌你这种油嘴滑舌。”她听罢，装作一副很不悦的样子。

“我总是觉得，任何人都抵挡不住甜言蜜语。”李末没有理会她，开了个玩笑。

“用词不当。”她恶意地剜了李末一眼。

“的确用错了地方，应该是阿谀奉承吧。”李末笑道。甜言蜜语是形容情侣的，他有点口无遮拦。

“难听死了，好象我是贪官污吏似的。”她皱了皱秀眉。

“那没什么可形容的了，只能是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啊。”李末拙嘴笨舌地学了一下范伟。

“这个更难听，让人浑身起激皮疙瘩。”沈若冰听罢，捂了一下小嘴，旋即，又一本正经地看着李末，说：“其实，要说谢谢，我应该向你说才是。”

“不，不，本身是我有错在先。”李末以为她指的是工程上的事，如果抛开被逼无奈，接受她的条件来到清北市，单就具体事件而论，错的当然是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末不应该把弟弟李勇介绍给顾泽成。

“我不是指那件事。”沈若冰看着李末，眸子里泛出一缕难以抑制的喜悦，说：“你这些天都泡在工地上，还不知道集团桂秋园小区的那个项目已经开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