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意笑了，笑容中满是苦涩：“只能说还好吧。还好。”

还好？真要是还好你可能就不会来找我了。

石更看得出赵诚意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而且十之**还肯定都是委屈和不快。不过他知道今天第一次见面，赵诚意肯定不会跟他说的，所以他也就没有问。

“说说蓝河的情况吧。”

赵诚意把蓝河市的现状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石更听的很认真，对于一些重要的东西，石更还拿笔记了下来。

赵诚意走的时候，石更给他留了一个自己工作上的手机号码，叫他有事跟自己打电话。

赵诚意如获至宝一般，还向石更鞠躬表示感谢。

下午，除了曹建吉去过石更的办公室一趟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去过了。

整个下午，石更都在想如何尽快树立威信，打开工作局面。

这个时候要是能出点什么事拿就再好不过了，那样就有借题发挥的机会了。

转天上午，依旧没有人来找石更汇报工作。

下午，石更在温伯雄、曹建吉等人的陪同下，去看望了离退休老干部，海川市广播电视台的人随同前往报道。

一共看望了四位离退休老干部，这三个人分别担任过海川市委副书记、海川市副市长、海川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海川市政协主席。做这样的安排，无非就是想把四套班子的人全都照顾到了，代表现在的市委市政府对四套班子是一视同仁的。

到每个人家里，基本都是那一套词，身体怎么样啊、日常都做些什么呀、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啊、对市委市政府在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啊，最后再代表四大班子表达一下祝福和祝愿。

在去最后一家，时任海川市政协主席黄正泽家的路上，曹建吉说道：“一会儿见到黄正泽，您可得小心点。”

“怎么呢？”石更问道。

“这个老头，被称作海川官场有史以来的第一倔。见到谁都没有好脸色，就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似的。而且说话心直口快，什么难听说什么，从来不给人留情面。一会儿他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头今年多大岁数了？”

“整七十。”

“是海川本地人吗？”

“是的。土生土长。一辈子就没有离开过。”

“在当政协主席之前，他还担任过什么职务？”

“常务副市长、市委副书记。”

石更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着曹建吉问道：“曹秘书长是海川人吗？”

曹建吉摇头道：“我不是。我是松溪人。不过我来海川挺早的，九十年代初我就过来了。爱人是海川人。所以我也算是半个海川人吧。”

石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黄正泽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材匀称，虽然已经七十岁了，但是腰杆笔直，二目有神，面色红润，精神状态极佳。

不过老头头发全都白了，一头引发，一根儿黑的都没有。

石更还是那套词，只是没有说几句，就被黄正泽给打断了。

“有没有新鲜的呀？几任领导说的都是这套词，难怪海川迟迟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墨守成规，丝毫不求变的领导。这次我还以为会来个不一样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黄正泽看着石更，冷冰冰地说完后，就起身走到阳台前去弄他的花了，一副不愿意搭理石更的样子。

石更笑了，看向曹建吉，曹建吉也笑了，用眼神告诉石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一旁的温伯雄看着石更，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石书记，你可千万别生气，他就这个脾气，不是针对你，跟谁都这样。”黄正泽的老伴儿房凤芝紧忙解释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黄老这种敢于直言的真性情。”石更站起身走向阳台，来到黄正泽的身边看着一溜花盆里的花说道：“花养的不错啊。我养花就不行，连仙人掌都能养死，五行没有养花的命啊。”

“养花这种小事都养不好，只怕市委书记更当不好吧。”黄正泽拿着剪子一边修理花一边说道。

“这可不见的。术业有专攻。人是没有全才的，都是精通于于某一面。”

“按照你的说法，我的花养的好，我当官就不行喽？”黄正泽看着石更的眼睛问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养花毕竟只是休闲娱乐，不是主业”

“错！这些年靠养花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黄正泽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阳头另一头放在地上的小喷壶，一点不客气地说道：“把那个递给我。”

“我来拿吧。”曹建吉反应非常快。

“不用。还来拿就可以了。”石更走过去弯腰将小喷壶捡起来递给了黄正泽：“您接着说。”

黄正泽拿着小喷壶浇花：“你们市委市政府这些领导，我看应该好好跟那些靠养花发家致富的学学”

“黄老的意思咱们海川适合搞花卉种植？”曹建吉问道。

黄正泽回头对曹建吉怒目而视：“我是想说学习一下人家是怎么把一件看着不起眼的事情做成了事业，乃至是产业的。要用心，用懂吗？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职责是什么，每天只会光说不练，唱唱高调，说一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要不想的就是稳定别出事，你们搞维稳都是一把好手，搞经济发展没有一个行的。总想着只要在自己任上不出事，那就行了。你们从来不去想，不稳定都是怎么造成的。老百姓要是都有饭吃，有房住，有可观的收入，社会怎么可能会不稳定？当官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就是给老百姓出谋划策，怎么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做不到这一点，你就是失职，就是无能！”

曹建吉脸上变颜变色，心里很不舒服。我不就是问一嘴海川是不是适合搞花卉种植吗，说错就说错呗，我也没说别的呀，怎么还冲我来了呢？

石更听完黄正泽的话鼓起了掌：“黄老说的太好了，令人醍醐灌顶啊。有时间我一定要请黄老去给我们的党员干部讲讲课，受受教育。我们的党员干部平时好听的话听的太多了，但是像黄老这样能够发人深省的话却听的太少了，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这对党员的思想建设和干部队伍能力的提高都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黄正泽冷哼了一声：“我可不去。我一个离退休的人哪有资格给你们讲课啊。再说了，就算讲你们会听吗？”

“一定听。”石更斩钉截铁地说道。

“算了吧。你们要是听，海川早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海川的领导是一届不如一届呀。”黄正泽摆了摆手：“行啦，你们赶紧走吧，我没时间招待你们。以后你们也不用再来了，我没什么好看的。”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不过您这里我肯定还是会再来的，不管您欢不欢迎，我都会再来的。”石更笑道。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石书记常来。”房凤芝指着黄正泽说道：“他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根本不用往心里去。他都一个土埋大半截的人了，他懂什么呀，别跟他一般见识。”

黄正泽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房凤芝一眼，房凤芝毫不示弱，也瞪了黄正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