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我一大早就开始收拾打扮，穿上干干净净的t恤，用清水把乱蓬蓬的头发规整一番，把旧皮鞋擦了一遍又一遍。时间就像停滞一般，滴滴答答、不紧不慢，我在宿舍坐立不安，不知道姐姐被生活磨成了什么样子。

按照书信的约定，我斜跨一个卡其色书包，手里拿一份《太阳花》文学社报纸，站在东关345支线公交站牌前，不见不散。

瞎子和蜗牛纠缠了半天，非要陪我一起去等姐姐，都被我拒绝了，我说届时但我不知道见到她的时候会否流泪，我不想让同学看见我的眼泪。

虽然某服装广告曾说男人有很多面，但半年多来，我已懂得不该把懦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这除了能给你带来同情外，更多可能成为笑柄，脆弱一面永远只应该给亲人。

我挺直身体站在公交牌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手心很快便湿漉漉。我望眼欲穿看着车来车往，背后的汗水留下就像毛毛虫在爬。

烈日当空，口渴难耐，姐姐坐那么长时间的车，应该又累又渴。我决定给她买一瓶冰镇饮料，旁边的报刊亭里饮料林林种种，我特地挑选了一瓶鲜橙多，这是我唯一喝过的饮料，清风犒劳我的。

近中午时分，一辆红褐相间的公交车驶进总站，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姐姐就应该在这辆车上，我紧走两步想迎上去，但又退回来，我们约定了她到站牌底下找我。

我怕离开这个站牌一步她就会错过，我们已经失散了十多年，我却不想再错过任何一秒。

345支线放着响屁空驶回停车场，下车的人群逐渐散去，一个身材匀称的姑娘戴着墨镜撑着太阳伞，款款穿过马路超我这边走来，一边优雅地躲避着车辆，一边四处张望。

这是我的姐姐？这么多年不见，跟我抢玩具的小毛丫头居然长成了漂亮、时尚的大姑娘了。我一阵心酸的同时也倍感欣慰，她尚还活着，母亲以为她早就被饿死了。

虽然她信中说遭遇过不少苦难，但至少那些不堪日子都度过了。今后，我们姐弟俩在北京，我再苦再累也不会让她再受苦受累。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到我的面前，我咽了咽口水身子往前倾，微笑着想开口说话。可是她却对我视而不见，轻盈地迈着步子与我擦肩而过。

“神经病！”她走出几步就扔出这么一句话来，“没见过女人啊？”

紧张松弛下来，汗水瞬间就浸透t恤，我胡乱擦了一把脸，满手的汗水，我百无聊赖使劲往地上甩。

终于又一辆公交车飞奔而来，人群散尽，唯余一个矮小的女生站在马路对面，阳光很刺眼，她频繁抬手遮住太阳四处张望。

我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得尤为强烈，我想举起手中的报纸叫唤，但又害怕再次认错了人。再三权衡一下，我假装把报纸举起来遮阳，而且还大幅度摆动书包，希望姐姐能够一眼就认出我来。

她一边躲着如织的车流，一边往我这边张望。终于，她顺利穿过马路朝我走来，我咂巴一下嘴巴准备打招呼，但嘴唇早干得沾粘在一起。

我看着她朝我走近，眼里闪着不确定。她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皮肤有些黝黑、瘦小、双眼皮，扎着马尾辫。

“请问你是景晓浩吗？”她怯怯地问。

“姐姐！？”准备的千言万语竟一时语塞，我赶紧把鲜橙多递给她。冰镇饮料早已变成了常温。

我假装不经意，一遍又一遍偷偷打量她，瘦小黝黑，身子骨很单薄，好像风都能把她吹跑，眼睛很大但浑浊空洞，扎着马尾辫但头发微黄，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姐姐与我想象的样子有很大的差别，但我却更加心疼。

“晓浩，不好意思，早上忙点事，出门比较晚，又换了好几趟车。”姐姐很不好意思地解释。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舔了舔嘴唇，“你渴了吧？我来帮你把水拧开。”

她乖乖地把水递给我，送给我一个感激的笑，接瓶子那瞬间，我看见她的手有些粗糙，没有洗干净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

（办公室热死了，忙得焦头烂额，头晕脑胀休息两分钟，抽空把昨晚更新的东西发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