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可恶的肌肉反应！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并不为过。我跟齐荣锻炼强度根本不够，说白了就是点到为止，来真格的我们就彻底颓了。

光环之下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光环过去后依然是疼。

运动会之后紧接着就是国庆长假，满打满算就有近半月的假期，校园一下子就空了，政法大学就是这样，每逢假期或周末，就是一座空城。

我平躺在床上，既不能打喷嚏，又不可咳嗽，还无法翻身，无聊极了。

我本来像扯着嗓子叫齐荣，却不曾想到疼得我都快晕过去了。只好扶着墙慢慢挪到他宿舍。这小子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他正侧身躺在床上，时而长吁短叹时而骂爹妈娘。

这小子！我强忍住疼痛问道：“文西，有没有要死的感觉？”

“别说了！我这每天要爬上爬下，恨不得死了算。这就是逞能的结果，简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完全失去他一贯手舞足蹈的风格。

“也不知道刘老师会不会记得咱们，班上发展入党积极分子会不会优先考虑，还有，也不知道奖品会是什么？”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想从齐荣的嘴里探探蒙俊的口风

“蒙俊在宿舍发誓过，奖品这事由钱进具体操作，他被架空了，因此班上的事情他不想再插手，他要专注于系里的事务。不过他说了，这么高强度的运动得多奖励点，据说在百元左右。”他艰难地翻身来冲着我，一脸痛楚。

“听江洋说，他要把这事回报给刘老师，好歹留下个好印象！”我很傻很天真，以为这就可以一鸣惊人，然后能够顺利入党，毕业后能够有个好的谋生渠道。

我说过，参加运动会的动机虽然有些不纯正，但自始自终，我都是想做一个合格的学生，与世无争，平平淡淡生活，认认真真读书。获取自己应该拿到的那一份。

“是啊！”他咧着嘴慢慢撑起身子，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头发乱得像正在孵蛋的母鸡，“据说运动会刘老师在场，还专门问过我们的名字。”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假期不能去故宫、长城转转了！”我小心翼翼地护着腰站起来。自从运动会开完后，室友们昨晚就如鸟兽散，或投奔亲友，或回家，现在就剩下我孤家寡人。

“去景区？算了吧！花钱找罪受，等肌肉反应好了以后，咱们一起去天安门逛吧！不用花钱的。”他哼哼着扶着上铺的梯子，像树袋熊一样慢腾腾爬下来，“哎哟，撒泡尿都不容易”。

远在郊区，我们就像候鸟。周一人潮汹涌，周五空旷安静。

一夜之间，整个校园突然就空荡起来。大三的学长们还在在外面实习尚未返校，大四的同学开始为前途拼命编织关系网，早就不甘于窝在校园。

我和齐荣偶尔也相约下楼，无奈肌肉反应越来越厉害，只能贴着墙面，侧起身子，一步一步向下滑动，就像怀孕的螃蟹。

学校的确很小，在南门放一个响屁，不但其他几个门都可以听见，而且也可以闻到。即使我和齐荣这样半残废的家伙，撒泡尿也能绕上两圈半，算上抖一抖的功夫，完全可以绕三圈。

赫赫有名的“堕落一条街”也平静下来，昔日的车水马龙奇迹般消失。

“走，咱们去转转？”齐荣站在“狗洞”东门边怂恿我。

“有什么好转的？不就是小吃店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刘老师不是嘱咐过留校的同学，让大家没事别往这边跑吗？”刘大妈的忠告不得不听。她口口声声要当我们母亲，我总觉得父亲占了很多便宜。

“你是不是男人？！大白天的，别人还能吃了你！？”他又开始恢复了霸道的性格，很不耐烦地拖着奇怪的步子，手老远就伸过来拽我衣服。

去就去吧，反正就转转，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我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唯恐脚下闪失让排骨再抖落一地。

穿过“狗洞”后四处张望，南北方向除了马路牙子上的垃圾，什么东西都没有。南边，笔直的马路没有尽头，北边，则是患上轻微麻风病的军都山。

马路对面，就是传说中的“堕落一条街”了。它之所以如此著名，是因为很多政法大学毕业的学生都频繁提到这里。是它伴随政法学子度过四年的苦闷生活。

东门外特别脏，每当有车辆通过，扬起的沙尘要许久才飘走。上次来吃包子时太过匆忙，都没认真打量过这里。低矮的平房，百无聊赖的“膀爷”，无精打采的小摊贩。这哪像传说中那么辉煌的“堕落一条街”？

那一片低矮的建筑中间，隐藏着很多深而长的巷子。每隔几米就有大大的牌子竖在门上，“包夜”、“录像”等字样在大白天还闪着光。

我留了个心眼，故意落下半步，警惕地跟在他后头。我边走边很恶毒地盘算着如果有痞子找茬的话，我就首先拉他当挡箭牌，自己先拼命朝学校跑，让这小子在前面垫背！我当时这样想过，很自私但非常真实。

街道很脏也很乱，入口不远处的公厕散发出阵阵恶臭，随着秋风霸道地挤进鼻子，压迫得喉咙直想干呕。

附近的居民显然已经习惯这些味道，旁若无人地光着膀子，或蹲或坐，“扑哧噗哧”往嘴巴里痛快地塞。

周围除了网吧和录像厅，就是一家家小饭馆。饭馆虽小但生意火爆，早餐桌旁边还站满了排队等候的人，看模样，大多数是学生，一个个打着哈欠，眼睛比兔子眼还红。

“这可比我们老家那边脏多了，文西！”齐荣戏谑着，眼睛却不放过任何一个路人。凡是胸脯鼓起的女子，他都不顾肌肉反应的痛苦，语气开始亢奋，充满了雄性动物的激情。

这小子真嚣张，虽然我也会打量她们，也会幻想着t恤下面，但远远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难道这样死盯着上下抖动的胸脯，就不怕有人上来揍他一顿吗？

越深入“堕落一条街”的腹部，周围的环境越差。不过，虽然呕吐物垃圾满地都是，流浪狗也频繁出现，这里却呈现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传说中美妙无穷的街道并不宽敞，道路两侧乱七八糟摆满了自行车或者摩托，有的地方则堆放着砖头和沙子，风稍微吹一下就能扬起满天沙。

两边是低矮的两层小平房，门侧面基本上都挂满“ktv包房”“桑拿”之类的大招牌，装潢色调暧昧、风情万种，让人想入非非。

街道懒散地蜿蜒着，像一条发泄完后乖乖的**。

走近观察那些密密麻麻的巷子，无一不阴暗狭窄，宽度几乎只可以容下一个人通过，用老北京的词语形容就是——“摸乳胡同”。顾名思义，两个人如果迎面走过，绝对需要胸脯顶着胸脯才可以顺利通过。

大约是刚下过秋雨，地上集着五颜六色的泔水，臭气熏天的。每个出入口也都摆放着牌子，录像厅，网吧，卖保健品的小屋，所有人类生存需要和不需要的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哎--——两位帅哥看碟么？保管好看！过来过来，你们先挑挑看，不喜欢没关系。”我正有些天马行空地把这个街道想象成一条长满毒足的蜈蚣时，一个少丨妇丨在巷子里冲我们招手。

“我们……”看见少丨妇丨穿得极为性感，我马上就涨红了脸。

“白天便宜，国庆期间给你们政法学生优惠！”她看见我们迟疑，马上就笑眯眯迎了过来。

“政法学生？她怎么练就了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我们的来头？”我更加不知所措。再看看齐荣，这小子显然也被她的神算给震住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里什么样的碟都有！”少丨妇丨见我们不为所动，迅速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一大叠vcd来，花花绿绿的背面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绝对给你们打折！”那少丨妇丨挪动步子紧走几步，很是掏心地解释优惠的原因，“国庆都放假了，也没有什么生意，看见你们面生，应该是今年新来的学生吧？给你们优惠，就当是第一次交个朋友，我还想拉回头客呢。”

那少丨妇丨站在离我们大约五米的地方，一遍喋喋不休地唠叨，一遍故意翻弄着几张光碟片。封面上，白花花的屁股在阳光下撩得人心慌乱无比。

我承认自己当时心动过速，我扭头看了看齐荣。这小子也开始躁动不安，他碰了碰我的肩膀，有些蠢蠢欲动想过去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