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时，犹记得蓝莹莹的光印在尹维的脸上，光怪陆离、自信万分。

在那个年头，常可看见腰上挂着两个物件的学生招摇过市。左边裤腰带上别一个bp机和一个手机，右手则挽着胸口吊着两个更大物件的女人。

但是我打心眼里鄙视这些暴发户。即使我大四上学期才拥有bp机、下学期才真正拥有手机，我也丝毫没羡慕过他们。

不过，滚入社会这个大染缸近十年之后，我的价值观再次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由仰望星空转为脚踏实地，由幻想转为现实。

大学四年以及随后踏入社会的前两年，是纯洁与善良被逐渐磨去大部分的迷茫过程，剩下的是思考与愤怒。

随后的这些日子，是重塑善良与良心的旅程，更是主动与社会妥协、与生活和解、与人生讨价还价的过程。

当初崇拜敢于挑战条条框框者，是因为自己崇尚公平与公正，一度达到走火入魔的程度。

而鄙视与厌恶暴发户，是坚信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创造这一切，而不是依靠父辈。

如今，社会分配不均早就演变成了分配不公。再回头去想想当初崇拜的对象和鄙视的对象，发现自己确实错了，大错特错。

敢于挑战条条框框，有两个方面的原因，要么自己是制定条条框框者，要么就是条条框框本身就是狗屁，拿来吓唬老实人的。

前者是有权势者，后者是玩弄权势者。两者都浮于制度之上。

就像现在很多狗屁的特招生一样，他们偷偷摸摸地玩，等到曝光了，马上有人出来辟谣，说特招生不占用招生名额。

而油盐柴米酱醋茶是生活的基础，对于很多人来说，房子可以租但必须吃饭穿衣。因此，有钱除了可以过上丰腴的生活，还可以挑战条条框框。

而我当初最大的错误，在于将挑战者与暴发户截然分开。实际上，两者之间又有何区别呢？

大学四年以及随后踏入社会的前两年，是纯洁与善良被逐渐磨去大部分的迷茫过程，剩下的是思考与愤怒。

随后的这些日子，是重塑善良与良心的旅程，更是主动与社会妥协、与生活和解、与人生讨价还价的过程。

当初崇拜敢于挑战条条框框者，是因为自己崇尚公平与公正，一度达到走火入魔的程度。

而鄙视与厌恶暴发户，是坚信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创造这一切，而不是依靠父辈。

其实我们都是在不断的扭曲着自己的价值观，以期待不被社会抛弃。这是多么悲惨的事？

尹维卿卿我我煲电话粥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远在山东大学的燕燕。脑海中也会浮现母亲的皱纹与依稀的童年，还有定格于童年的同样模糊的姐姐。

而我在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就想起了瑶瑶。想起了她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样子，也想起了她活泼可爱的那一面。当然，还有她不为人知的忧伤和深埋于心底的秘密。

燕燕、姐姐和瑶瑶，还有母亲，他们的笑容都放佛在我眼前晃动着，她们都在诉说着什么，但是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当时，我确实曾自私地幻想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沾沾宿舍这些神仙们的光，学校或者院系有啥好事，我应当会利用信息优势而捷足先登。

无论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更何况，我在怀有如此小小私心的同时，也在设想着如何按照既定的程序去争取。

不过梦想却走向了尽头，生活慢慢劈开了痛苦与幸福分水岭。江洋随后官至班长兼团总支书记，尹维则悄无声息顺回了团委文体委员的头衔，阿炳则在系统之外又谋了一个职位。

神秘如此近距离地汇合于这个袖珍公寓，5403宿舍迅速成为了整个院系甚至是状如睾丸的全政法大学的焦点。

在天高皇帝远的昌平，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按照学校安排，第二日是政法大学开学典礼，我一直都看得很神圣。

我起来很早，穿戴整齐，还略加梳妆打扮，时不时精神抖擞地探头往楼道里瞅。

但是整层楼道安静无比，只有窗外的烟囱发出“轰隆隆”的抽风声，偶尔有一两个人拧着水壶匆匆穿行在光秃秃的路上。

“小浩，起那么早干嘛？”江洋睡眼惺忪地问我。

“今天开学典礼，咱们得准时达到礼堂，都快七点钟了！”我一边说又一边将自己的新皮鞋擦得亮铮铮。

“你猴急什么啊？九点钟才开始，再睡觉一会儿！”尹维在床上嘟囔着，动都不动。

好不容易等到八点一刻，他们几位才拖拖拉拉起床下楼，江洋使劲拍着手嚷嚷着在楼道里吆喝。

经过刘大妈的特别授权，他从今天开始代行班长的职务，任职时间待定，视下一次改选时间而定。

“就走了，马上来”其他宿舍里稀稀拉拉陆续走过同学来。他们都很客气地点头，其中不乏虚伪恭维和阿谀奉承，甚至有个满脸长满疙瘩的小子，开口就尊称他为“大哥”。

先前还空空荡荡的校园突然之间就人声鼎沸，各个不规则的道路上片刻就挤满了脸庞写着稚嫩的新同学。

这些新生蛋子一个个都叽叽喳喳兴奋万分，却又像一群无头苍蝇，被拉着鼻子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紧跟在临时负责人的后面。

政法大学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此。弹丸之地的校园总是安安静静，但是一旦到了开饭时候，好像一瞬间学校就平白无故生出密密麻麻的人群。

公检法三家暴力机关对我的震撼深入骨髓，头顶的国徽给人压抑和威严。因此，我对政法大学充满了敬畏，她曾称自己是司法工作人员的摇篮和黄埔军校。

陈崇总是最能洞察我的心理。看见我畏畏缩缩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地跟在其他人的后面，他就会默默地陪在我旁边。

我们在启运体育馆门前的袖珍广场简单整理队形后入场，男生穿猩红色夹蓝色的校服，女生则着浅蓝色夹白色的校服。

这衣服从拿到那天起，我就一直认为是哪个监狱因为人员不饱和，将其淘汰下来后通过各种灰色链条流到我们身上的。

那明显就是监狱的服装，过去这么认为，现在这么认为，将来我还坚持这么认为。像我这样节省的人，毕业那年我就毫不犹豫给扔进垃圾桶。

在排队间隙，我拘谨地扭头观察即将度过四年美好青春的地方，却惊讶地发现启运体育馆居然成了观察整个学校的黄金点。

你无须去意淫大学的曲径通幽，你只需站在这里，抬眼望去就可以看见学校东南北三个出口。如果有西门的话，你也可以一眼看清。

“快点快点，怎么搞的？还有点政法大学学生的样子吗？依我看，就是有组织无纪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扭头一看，一个瘦小的老头子严肃地训诫着迟到的同学。这不就是查房那个晚上坐在尹维床上的领导吗？

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与他脸盘极不相称的眼镜，稀疏的头发用发胶之类的东西打理得油光滑水，怎么看怎么滑稽。

“是啊，这些孩子，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刘大妈穿着深暗颜色的衬衣，也板着脸应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