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记稍等一会儿，我这时候的头痛得厉害，我也要稳定一下情绪，毕竟来得太突然。待小宋来后，我们就去。”
杜书记沉思了片刻后，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了。
“米省长，小宋陪着去只怕不合适。周书记再三叮嘱，这个事情要保密，人的嘴巴又没法堵，传出去影响不好。”
米盛庆边按摩自己的太阳穴，边随口回答道：
“小宋不去。我的意思是小宋来后，对他说一声，我们出去有事情要办，吩咐他把我病房的东西整理一下。”
杜书记见米盛庆头痛严重，便建议道：“米省长，我看您头痛这么严重，是不是叫护士给您打一针镇痛药后，我们再去啊？”
米盛庆放下按摩太阳穴的双手，对杜书记望了一眼道：“杜书记放心，痛过一阵子就没事了，老毛病，我自己清楚。”
刚才，米盛庆因头痛出了许多细汗，这时候感觉有些口渴，便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小喝了一口，头往上仰，吞咽下去。他放下茶杯后，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便按下了开机键。
“杜书记，我现在就给妻子打电话，叫她马上回家去。我今天手机一直关着，政府有什么事情找我，都打小宋的电话，这个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不可能事先向妻子泄漏什么。”
杜书记点了点头道：“米省长，您给妻子打电话，用平常的语气与她说话，拉些家常什么的，不要提起这件事情。”
“我明白你杜书记的意思，你听好了。”
米盛庆调出妻子的号码，按下了发射键。顿时，手机就发出“嘟嘟”的声音，在病房里回响，十分悦耳。
少许，一个女中音的温和声，从手机的喇叭里传出：“盛庆，你住院的事情都办好了吗？我下班了就来看你。”
米盛庆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对着手机轻声道：“丽媛，我在医院里正忙着，你请假赶快回家去一趟，我要拿些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你帮我准备一下，我一会儿就到家。”
“盛庆，我正忙啊，我下班后，给你送医院去行吗？”
“丽媛，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我是边住院边工作，我只有把住院的事情安顿下来后，工作起来才安心。你还是请假回家去一趟吧，帮我把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我马上就回家去。”
手机里只有电流声传出，也许肖丽媛正在考虑着。
“我就请假去，然后打的士回家。盛庆，我在家里等你。”
“丽媛啊，你要抓紧些，不要耽误了我的时间。”
“我知道你忙得昼夜没空，盛庆，我很快就会到家。”
“就这样说定，丽媛啊！”
米盛庆按下了挂机键，把手机又关了。他盼望小宋快些回来，他和杜书记好回家去，看肖丽媛究竟是否收了南北两个开发办的巨额贿赂。要是肖丽媛真的收了一千万，她今天就要被纪委“双规”。从杜书记的神态中也看得出来，他是有备而来。
米盛庆又掏出手机，担心杜书记怀疑自己偷风报信，便抢先道：“杜书记，我给小宋挂个电话，看他来了没。”
杜书记笑道：“您打吧。催催小宋也好，要他快些来。”
米盛庆按下发射键，依然免提。手机的喇叭里“嘟嘟”声传出，在病房里响着，余音袅袅。几分钟过去了，无人接听。
米盛庆正要重拨时，病房门被推开，小宋进来了。
“米省长，您刚才打电话，我在电梯里，信号不好。我想马上就到，就没接听。您办公要用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小宋啊，我和杜书记出去办件事。你也知道我是边住院边工作，从今天起我就在这里工作，你把病房里先整理好。”
小宋点点头，随后就忙开了。米盛庆又叮嘱小宋几句后，和杜书记开门出去了。很快，杜书记的丰田车就驶到了省政府。
米盛庆轻叩了一下房门，肖丽媛就开门了。见省纪委的杜书记一路跟进来，忙笑着迎道：“杜书记，稀客啊！”
杜书记客套地应道：“肖丽媛同志，你好！”
“杜书记，快请坐。我这就沏茶去。”
肖丽媛招呼他们坐下就忙开了。她打开饮水机的电源开关后，接着往塑料茶杯里放茶叶。转过身来，顿拿起抹布擦着茶几上的灰尘。这也许是一般家庭女主人常做的事情，来了客人不显得勤快些，不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像个家庭主妇似的。
09、节外生枝（下）
忙完茶几上的事情，就去冰箱里拿出几个苹果和梨子放在托盘里。顺手将削苹果和梨子的不锈钢刀子往杜书记的手里递。
杜书记摆摆手道：“你忙，我暂不吃水果。”
米盛庆见肖丽媛给杜书记沏了茶，一切已经忙乎完毕，便指了指单人沙发道：“丽媛，你先坐下，我有事要问你。”
肖丽媛坐下来，莫明其妙道：“盛庆，什么事啊？”
“我代理省长以后，你收过别人什么礼品没有？”
“盛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啊，你怎么怀疑起我来了？我们夫妻几十年，我哪时候把你的话当过耳旁风？”
“丽媛，你不要说以前的事情，我被任命代理省长后，有哪些人来过家里，你收过什么东西？你要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顿时，肖丽媛有些怒容，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米盛庆道：“盛庆，你被任命代理省长后，除你原单位那次他们来过以外，再没有什么人来过家里。你也知道，我平常在学校，晚上回来也很晚，即使别人来家里，也要吃闭门羹，家里没人啊！”
米盛庆家里一直没有雇请保姆，女儿在大学读硕士研究生，平常家里就肖丽媛一个人。米盛庆当政法委书记期间没有雇请保姆，被任命代理省长后肖丽媛想雇请，可是米盛庆说什么也不让肖丽媛雇请，说家里的家务活又不是很多，劝肖丽媛自己多辛苦些，不要养尊处优。雇请保姆也是个闲人。
杜书记见肖丽媛激动起来，忙打圆场道：“肖丽媛同志，米省长没别的意思，担心别人会说闲话，人言可畏啊。”
肖丽媛见杜书记开始打圆场，也不想让丈夫尴尬，但又想说明自己的清白，便连珠炮道：“杜书记，我说的也是实情，我的情况盛庆也知道，我带应届毕业生，一般晚上还有辅导课，双休日，我也要去学校，我整天没在家里，人家送礼品也不会送到学校去，招摇过市，天底下还没有这样傻的人，杜书记你说是不是？”
米盛庆对肖丽媛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丽媛，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清楚。你仔细回忆一下，我被任命代理省长后，有什么人来过家里，你收过什么东西？不要打马虎眼！”
“盛庆，说来说去，你还不相信呀，要是你怀疑自己的妻子收过人家的东西，家里就这几间屋子，你可每间房里找啊！”
杜书记见肖丽媛的情绪越来越冲动，便提醒道：“肖丽媛同志别激动，有事好好说。米省长的意思是想问，你在家里收过什么人送来的礼品没有，诸如什么人参啊，酒之类的东西。”
肖丽媛想了一会儿，似乎想起自己学生的家长，曾经送过人参的事情。她想这事儿和丈夫当代理省长八竿子也打不着啊！我给学生的家长已经付过款，说与不说都没有用处！
“杜书记，盛庆被任命代理省长后，我除收过一次东西外，再没有第二次。要不是你杜书记刚才提醒，我一时半刻还想不起那个事儿，我学生的家长从东北给我捎回一盒野外人参。”
顿时，米盛庆瞪大眼睛问道：“丽媛啊，真有这回事儿？”
“盛庆，我收过这东西后没告诉你，因与你无关，而是我的学生家长，况且我给学生的家长又付过款了。”
“丽媛啊丽媛，你，你……”
米盛庆话没说完，头痛猛袭而来，他不得不双手又按摩两边的太阳穴。可是这次比先前在病房里还要严重，脑袋里似乎有一把小刀子在绞着，在绞他的脑髓，在绞他颅内的肌肉。剧烈的痛疼，他只差叫出声来。但他仍极力地掩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