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把脸板上。“我忘了，我不笑。”

她接着说：“我十四岁那年在路上看见狗子坐在一个土垛子上拿着本书人模狗样的翻着。我知道他，他比我大两岁，家里好几代人加起来认得字也没一筐西瓜多，他知道我从这儿过，是故意拿着书挠我心的。我也贱，明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见厚厚的一本，我问那是什么？他说是字典。我说字典我有，他急了，说是成语字典。我装作不信，要借来看看，他故意刁难我，说让我晚上到他家的田里去。”

我明知故问：“上田里干嘛？捉王八逮耗子啊？”

她瞟了我一眼。懒洋洋的说：“你家的王八长在田里面，还能干嘛？不就是想干锅子和锤子的事呗，这心思他以前就有过，有几次在山上要亲我摸我都给我跑了。”

“你……你去了？”

她又拿出个棒棒糖撕掉糖纸唆上。“去了，有书看为什么不去，我说我晚上一定来，你等着我。狗子脏，他听完高兴的鼻涕就下来了，正手反手都抹在了书皮上，然后把书往怀里一揣，屁颠颠的走了。我心里那个难受你不知道，到了家后还老惦记着这事，心像丢了似的找都找不回来。”她抱着杯子把牛奶喝完，掰着手指又说：“我忘了挑水，忘了喂鸡，没看好火把饭给烧糊了，我弟边上跌了一跤一哭，我爹过来就是一顿耳光，把我打的耳朵就像钻进去了好多小蜜蜂，嗡嗡嗡的直叫。我忍住不哭，打起精神把该干的活都干了，干完了我家大人还不给我饭吃。不吃就不吃，多大个事情，又不是抢鸡蛋的。”

“抢鸡蛋”是前段时间流行的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个年轻媳妇挎了一篮子鸡蛋上集市去卖，路过一条小巷被一群男人围住扒光给轮了，事后人一走，她站起身来把裤子一提，把上面的草绳一系，吸吸鼻子眼泪一抹，把地上的篮子捡起来数数，一挎一护说，我就日，多大个事情，老娘我还以为是抢鸡蛋的呢。拿我的话说就是沟死沟埋，路死插牌。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拉着我的胳膊。“不准笑，很好笑吗？说过不准笑的。”

我不服气。“你自己刚才就笑了，哦，你能笑我不能笑，想想这样是不是霸道了点？”

她摇着我的胳膊。“霸道就霸道，这权利也是一开始你给我的。反正我说了，我能笑你不能笑，我笑也是苦笑，因为我是在给你讲我苦难的童年，你不哭也就算了，至少也应该对此表示同情。”

我马上严肃了起来，把一张脸绷的紧紧的。“好，我不笑。”

她把手放开，上下左右的看看我，直到满意才说：“我那时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到外面去，打死也不在这个村子里待了。那天晚上我记得月亮很大，照得一屋子光亮，我趁我家大人都睡了跑到了田里，狗子果然在那探头探脑的等着，我说我来了，问书呢？他拍拍边上让我坐下，说他改主意了，只让我在这看，不准我借回家去。在那看就在那看呗。我坐下来把书接过一看，果然是本成语字典。根哥，你不知道我有了一本新华字典后做梦都想要本成语字典，你猜猜那时我梦里管成语字典叫什么？”

我正想着十四岁时孔雀的样子，那时候她一定瘦得只有两个大眼珠子，脏兮兮的扎着两根辫子。她自己接着往下说：“金砖。我捧着这块金砖魂就丢了，坐到田边借着月光看了起来。狗子问我好看吗？我点着头不理他，他就趁这机会掀起了我的衣角，把手伸进去摸我。我拿胳膊夹着他的手不让他摸，狗子生气了，夺过书要走。我一急就说你摸你摸吧，但是只准摸不准干其它的。他回来又摸，我只顾看着书，说你轻一点。他抠了我两下把手还要往我裤裆里伸，这下我害怕了，他突然把我按倒在了地上，我反抗但无效，就这样，我的第一次等于被一本成语字典强奸了。狗日的狗子搞我时我记得我疼得直抖，狗子长得丑，我不想看他，把头歪过去看掉在地上的成语字典，那一页上现在有两个成语我还记得，一个是天公地道，一个是天经地义。我现在慢慢想啊，这两个词像是老天爷故意挑出来笑话和侮辱我的，它是让我认命，我去他妈的天公地道和天经地义，它为什么不翻出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出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好像不是成语，你那词典上应该没有。”

“可惜了，这两句都挺好的，应该收录进去。”

“什么时候我干上这编辑了，就有戏了。”

她接着说：“再后来，狗子那东西大，把我干的都爬不起来。他说他要回去了，问我看完了没有好把成语字典还给他。我操，我当时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人。他把我的第一次都拿去了，还好意思跟我要成语字典。我不给他，闹起来他怕了，他和我商量，说不给也行，但我还要让他多干几次。我问几次，他掰着指头想想说十次，我说三次，他说八次，我还是坚持三次，他说五次，最后我们四次成交了。狗子尝到了甜头就想方设法的去整书，一有书就约我，一约我我就出去，有书看我无所谓，反正试过了也就是那回事。女人第一次多金贵啊，第一次都给你了，第二次再矜持那就是装z了。”

我对她的经历略表遗憾。“后来呢？你又是怎么上的金城的？”

“狗子后来找不着书就偷他家钱跑到其他村去和别人买，回来让他老爹抓住两耳光给打聋了，奇怪，先是聋了一只，但后来一只跟着也聋了。我们的事他瞒着不敢说，再找我我也不理他。但这狗日的坏，他实在没书了又把我的事告诉了其他村有书的人。那人叫大头，他大我好几岁，癞蛤蟆一样满脸满身的骚婆子。狗子说有书骗我出来，在田里面，大头拿出本红楼梦摇摇说咋样？我二话不说就把裤子褪了下来。狗子在边上馋着，等大头干完了也想爬上来，我让大头打他，大头也听话，过去把他打的跟孙子一样。根哥，真的，女人要是心狠起来，要是报复起来是很可怕的，她们想的做的往往自己都不知道。”

我苦笑一下。“的确。”

“我好多姐妹一说起自己的第一次，或多或少都有点甜蜜，我是一说起我的第一次就咬牙切齿。后来我再大一点就缠着同村的姐妹一起出来了。她们上来是当灯泡的，要带着我一起干，我不干，她们也不勉强我。根哥，拿身子去换书看，直到现在我都觉的自己很高尚，但用身子去换钱花我觉得很下贱，你能理解吗？”

我叹了口气。“你拿身子去换书看是在追求理想，用身子去换钱是妥协于生活，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她脸现喜色，“哇噻”一声。“根哥你说话好精辟好有总结性，哎呀，你还叹气了，叹气了就说明你同情我，现在先同情我，以后就在乎我了。”

这段时间我已经够低调了，但还是不住的招惹女人，看来天生丽质难自弃，再这样下去我唯一的命运就是挥刀自宫。“你很希望我在乎你吗？”

“那当然，你在乎我了，我就不用受人欺负了。根哥，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打算跟定你了。”

我不敢和这个骚货玩暧昧，现在非常时期，何况韶华就是在这上面打翻了醋坛子。“你的心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