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功亏一篑
钦差也不答话，抬腿便走了进了西厢房，抬眼看去，但见病榻之上躺着耿冬生，身上盖着被子，脸、脖子、手臂外露，其上长满斑斑点点的水泡，表情苦不堪言，哼哼唧唧，已是奄奄一息；一旁的小妾，饮泣不止。
玉翠和郎中随后而入，欧阳则在门外等候。玉翠见状，忙冲杏儿言道：“哭什么，还不快给钦差大人看座？”
杏儿赶忙搬过一把椅子，钦差坐定。
玉翠遂又冲郎中言道：“烦劳先生，快给看看我夫君究竟是何病疾？可有良药？夫君性命全仰仗先生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来，在下自当尽力而为。”说完上前，细细一看，有些吃惊，遂又号脉，不禁心生疑窦，心中暗相：这耿相公，从表面上看，得的确是天花无疑，然脉搏正常，体温无异，这就怪了，难道是……！
郎中正要发话，不想杏儿一扯他的衣袖，声泪俱下道：“先生呀，务必要瞧得仔细，我夫君命在旦夕，他若去了，我等可没法儿活了。”
郎中闻听，若有所悟，于是，他转过身来，冲钦差和玉翠大惊失色道：“啊呀……夫人呀！大事不好，少东家得的乃是天花。”
“何为天花？望先生明示。”玉翠上前问道。
“天花又称痘疮，极富传染，病者无药可治，即使侥幸生还，但癒后满脸生坑，奇丑无比……”不等郎中说完，玉翠抢先言道：
“务求先生搭救我夫性命。”说完欲行大礼。
郎中摆手言道：“夫人不必如此，古人有种痘之法，可保全性命，然少东家已遍体生疹，错过了最佳接种时机，恐已无力回天了，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尔等也不必久留于此，以免传染病疾。”说完，摇摇头先行告退。
钦差见此，早兔子一般窜出出门外，屋内传出一片哭泣之声。
钦差被欧阳引入了前厅，遂向老太太辞呈，玉翠也稍后便到了，钦差遂道：“看来耿大人实是病的不轻，既如此，本官今日便回京复命了，复请圣上定夺，还望老夫人、少夫人保重，在下告辞。”说完摆手，带着随从，夺门而去。
耳听马蹄声渐远，众人适才松了口气，欧阳便把郎中重又引进客厅，老太太嚷道：“快给先生看茶。”
燕儿献过茶，郎中笑道：“少夫人好生谨慎，事先也不通告一声，险些让我说漏了嘴，不过少东家身上的丘疹，足以以假乱真，不知施了何等法术？”
玉翠笑而不答。
老太太言道：“先生为我家躲过一劫，老身自当以礼鸣谢，说着起身，欲行大礼。”
郎中赶忙上前扶住，口中念道：“哎呦老祖宗，万万使不得，平时老祖宗就对我不薄，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老太太只得作罢，遂命燕儿，取过一锭银子，送予郎中手上，那郎中也不推辞，收了银子，起身告辞。
第九十二章：大难临头
且不说一家人劫后余欢，单表那钦差，带领随从奔入驿站，换了快马，一路朝盛京行进。然走不多时，钦差便勒住马，冲身边的随从言道：“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这耿冬生怎么会突然得病呢？就算是天花，据我所知，也要经过高烧、失眠、起丘、再到疱疹，少说也得两三天呀！”
“大人多虑了，谅那耿冬生也不敢冒欺君之罪。”随从上前言道。
“不对！那耿冬生不敢，不等于那一老一少两个妇人不敢，尤其那少夫人举止言谈，颇为不俗，绝非等闲之辈。”
“大人何出此言？”随从问道。
“尔等有所不知，我与那老夫人闲谈之时，曾经问过，这少夫人貌美如花，天生丽质，不知婆家系何方人士？不想那老太太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准地儿，我当初就有些纳闷，以此，更觉这少夫人绝非一般。”钦差言道。
“那依大人之见，我等如何行事才是？”
“依本官之见嘛，”钦差捋了捋长髯，随即言道：“尔等皆是大内高手，翻墙跃脊均不在话下，不如趁此夜晚，偷偷潜回耿府，翻墙入内，一探究竟……本官且回驿站等候消息，若那耿冬生果然有病，尚且罢了，如确系装病，哈哈，那就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说完，命两个随从，即刻前往，自己一提马缰，带领余下的随从，返回了驿站。
且说这两名随从，不敢怠慢，一路狂奔，直奔耿府而来。时值初夜，月朗风清，远远就看见耿府宅院，大门紧闭，似有家丁巡视。二随从不敢靠前，远远下马，找了个僻静处把马拴好。徒步而至，遂抖身形，恰如狸猫攀树、蜻蜓点水一般，避过巡夜的家丁，跃入院内，来到前厅，借着烛光向堂上观瞧，虽不见耿冬生与那少夫人，却见老太太，正与管家丫头们说笑。二人心道：果不其然，让钦差大老爷说着了，这哪里象家有垂死的病人呢？真真可恶。遂闪转腾挪、悄无声息的又来到后院，但见西厢房尚有烛光，并传出一缕琴音，二人不懂音律，遂上前捅破窗纸，向内一望，果见那耿冬生，身披素衣，坐在一把瑶琴旁，拨弄琴弦，口中唱道：“上邪！我欲与君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歇，冬雷震震，夏雨雪……”尚未唱完，便被一旁侍奉的小妾，厉声打断：“早些歇着吧，何苦劳神又想她，又不是三年五载的不回来了，不就去一两天嘛？”
说话的是杏儿。
冬生听杏儿如此一说，遂笑了笑，收了瑶琴，吹灭烛火，上床安息，屋内一片寂静。
窗外的随从，轻拉一下儿另一随从，二人悄然离去，跃墙而出，二话没说，上马直奔驿站。
见了钦差，跪地禀报：“启禀大人，那耿冬生果然装病，欺瞒圣上，实属罪大恶极。”
“二位可曾看清了？”钦差披衣而坐，启口便问。
“小的不敢妄语，确实亲眼所见。”
“可曾看见那少夫人不曾？”钦差又问。
“老夫人、管家、侍女，均看见了，个个谈笑风生，尤其那耿冬生，竟然抚琴唱歌，好生自在，却是不曾看见那美貌的少夫人。”二随从言道。
钦差听罢，哈哈一笑，隧道：“也罢，谅她也逃脱不了！二位首功一件，快快请起，且随本官即刻进京，面见圣上，定治他个满门抄斩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