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精也不多言,坐下之后,从燕儿手中接过茶盏,押了一口,言归正传,启口便道:“眼下时令已近霜冻,小生进院时偶见院里堆放的劈柴还未曾劈过,难道家中除了您老,就不曾有下房壮丁吗?”
老太太见问,遂欠身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老身膝下确有一子,唤作冬生,这孩子倒也孝顺,只是去年中了状元,被圣上钦命为胡州知府,自一去赴任至今,杳无音讯。我那儿媳玉翠,思念心切,偶得一梦,声称我儿冬生赴任途中,被那管家王五所害,甚不放心,故只身前去探望,至今未归。”
“哦,原来如此。”小树精暗暗点头,遂一口将茶水喝干,起身言道:“多谢老夫人,小生还要赶路,就此告辞。”
老太太要起身相送,被小树精婉言谢绝,他匆匆来到院外,起手一点,一堆劈柴竟自行断裂开来,然后又整齐排放。
小树精作罢,这才纵身一跃,遁入地下,亟亟的朝胡州而来,眼看离胡州不远,忽闻地上人马急行,又声声窸窣,甚觉奇怪,不禁从地里探出头来,扯眼探望。
见一队队的官兵,虽然行色匆匆,却不张扬,偃旗息鼓,甚至有马不骑,牵着马赶路。小树精越看越奇怪,遂抖身变作一名兵卒,混入其中,行不多时,他故意伸出一脚,把旁边的一名兵卒绊倒,这一下,后面的兵卒纷纷倒地,乱作一团。
一名小校,赶忙过来,不由分说一阵抽打,随后低低的喝令道:“不许喧哗,悄悄行进,违令者斩。”
小树精趁机接近一名老兵卒,故意说道:“这叫什么事呀,老子当兵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等行军的。”
“快闭嘴吧,你没听见上面说嘛?要秘密接近胡州城,倘若惊扰了城里贼人,让他有了提防,那攻城可就难了。”
“干嘛要攻城?这城里造反了不成?”小树精问。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胡州知府好生厉害,是李代桃僵的假知府,听说原是真知府的管家,过江之时,打昏了主人,掠走官凭,到这胡州城里,冒名顶替半年多了,瞧见没,前面大轿子旁边,那两个骑马之人,其中一位就是真知府——耿大老爷。”老兵卒言道。
“哦,原来如此。”小树精点点头。
原来老兵卒所指这二人,正是冬生和苏琴。小树精自然认得冬生,但由于在二人身后,无法看见脸面,他想要亲眼证实一下。于是,猛地向前一窜,冲那二人轻轻吹了口气,一阵疾风刮过,但见人仰马翻。小树精趁机果然认准了,的确是那个肉体凡胎,看样子他倒平安无事,于是心下明白,那老兵卒所言是真,既然如此,那寻夫而来的柳道姑,必先入了城里,倘若落到假知府手里,那可就凶多吉少了。想到此,他没有惊扰冬生,却也不敢耽搁,瞅准了机会,纵身遁入地下,先行进入了胡州城里。
不想,刚一入府,恰好遇见玉翠和杏儿,被那王五推入井里,这才挺身搭救。
第四十三章:签字画押
玉翠见了小树精,心中亦惊亦喜,知道自己和杏儿,有幸被他搭救了,不然早命丧黄泉了,想想真是一言难尽,很是感慨,遂开口问道:“你是如何赶到这里来的?”
小树精见问,遂拱手回道“是那杨道长,闻听仙姑遭难,被那玉帝老儿,派遣雷公电母,电打雷劈,虽然躲过大难,却道行尽失,已形同凡人了,故而心中颇为挂念,命我前来探望。不想,在你家中寻你不见,便在老夫人处,打探到你携丫鬟杏儿,千里迢迢来此寻夫,我便一路南下而来,刚一入府,就见你被那奸人王五所害,适才出手相救,若再晚一时,恐怕就无缘得见仙姑的面了!”
玉翠闻听,骇然长叹,遂问:“那贼人王五,现在何处?”
“已被我绑住,仙姑稍等,待俺一拳结果他狗命。”小树精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玉翠摆手止住。“且慢,且留他一条狗命。”
“此等奸贼,留他何用?”小树精急问。
“你有所不知,若现在将他一拳打死,诸事也就说不清楚了,暂留他活口,你去取些纸笔来,待我罗列出他的罪状,令其签字画押,再设法将口供,转交给官府,由官府承办,最为稳妥。”玉翠言道。
小树精闻听,也觉有理,便点了点头,遂向前一蹦,遁地而去,不一会儿,便取来了纸笔墨宝。
玉翠被杏儿扶着,来到王五跟前,小树精给她搬过那把交椅,玉翠坐好后,看了一眼脚下被绑得结结实实,犹如丧家之犬的王五,冷冷一笑言道:“狗奴才,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有今天?”说完扯过纸笔冲小树精道:“问他,如何谋害朝廷命官?如何掠走官凭假冒知府?如何愚弄乡里欺诈百姓?如何侵吞粮银以便占山为王自行享乐?一一从实招来。”
小树精闻听,遂按玉翠原话,向王五复述一遍。
王五闻听,嚎叫着吼道:“呀呀呸!今日落到你手,要杀要剐凭你便是,要我招供,万万不能。”
小树精闻听抬手要打,却被玉翠止住,“不用跟他稚气,待我写完,令他签字画押便是。”说完,玉翠挥笔而就,遂将口供递给小树精。
小树精接过口供,遂将一只手伸进王五的后背,只轻轻用力一抓,五根手指便已深深陷进王五的肉里,顿时肉烂骨断,血流如注,疼的王五哇哇怪叫,哪还敢不听话,乖乖地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第四十四章:逃出牢狱
小树精见王五已在口供上签字画押,遂站起身,将口供递给玉翠,言道:“此处非是久留之地,但不知仙姑意欲何往?”
玉翠接过口供,长叹一声,言道:“此番人世一游,宛如恶梦一场,现如今我夫已不在人世,只有家中婆母尤为念,你且快快护送杏儿回家,令其好好侍奉左右,我要到江边去,寻找我夫冬生的尸骨。”
小树精闻听此言,赶忙拱手回道:“仙姑有所不知,耿相公实是大难不死,现正与巡抚海月老大人,统兵前来,欲捉拿王五,估摸现在已兵临城下了。”
玉翠闻听,不禁大惊,“你待怎讲?”
“耿相公没死。”
“此话当真?”
“我亲眼所见。”
玉翠大喜过望,遂拱手朝天,泣声言道:“谢天谢地,我夫大难不死,实是吉人天相,这下好了。”说完泪水滚滚涌出,稍顷,玉翠拭去泪水,冲小树精急道:“你且快去雇辆马车,我等应速速离去。”
小树精闻听,吃惊道:“这是为何?耿相公说话即到,难道你不与他见上一面?况且,还有这王五,只管丢在这里不成?”
杏儿也上前言道:“说的也是,等把这贼人,交到我家老爷手里,再走也不迟。”
玉翠看着二人,嫣然一笑,说道:“两个愚痴,你们且想想,若那巡抚大人和你家老爷,统兵前来,那王五还能逃得了吗?况且又被我等捆住,拿了口供,量他插翅难逃。若我等在此,只会添乱,弄不好还要节外生枝,眼下诸事已去,我等只需设法转呈口供,速速离去,回到家里,坐等你家老爷来接,也免了婆母着急,岂不两全齐美?”
二人听罢,也觉玉翠说的话有理,故而也就不再坚持。
小树精抖身一跃,遁入地下,不一会儿,便赶来一辆马车,接上玉翠和杏儿,匆匆驶离了小院,来到街上,打马狂奔,刚一跃出城门,却被层层涌来的官兵拦住。
一名小校,跳下马来,指着小树精问道:“车里乘坐的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