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诗人说----他象一个没有开关的水龙头，流淌起来很难停止：“你看看现在的寺庙，用电脑算命，用新式印刷机制造冥纸锡箔，用麦克风宏扬佛法，是不是跟用叉子吃中国菜一样可笑？圣诞里的上帝，自希伯来时代开始，已经四千年，耶稣这个偶像，也已经两千岁，教会有没有让耶稣穿西装打领带，焕然一新地与时俱进？说到上帝，我就再说两句。《圣经》说，人类的祖先亚当夏娃的儿子该隐，用自己种植的果实献祭上帝，上帝却厌恶果实，喜欢该隐的哥亚伯所献的牛羊荤腥。你看看，上帝多么可爱。比起我佛来不来就慈悲而食素，上帝算是性情中人了。再说，呵呵，小麦大米都是植物的子孙后代，土豆、黄瓜、辣椒都是植物的生殖系统，吃了也是杀生啊。”琴高忍不住反驳说：“上帝真性情倒是的。我就经常看见基督教徒唠叨：信主的上天堂，不信的下地狱。想来是一脉相传。我也看见过一副对联：存心邪僻，纵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倒是比真性情的上帝宽容。”陶诗人笑：“老郑渊博啊。不过，这对联是挂在道观，不是和尚庙。我也不以点代面，一竹篙打翻一船人。这和尚巴巴地把这么多书法挂出来，不过是跟男人热衷名表名车，女人追求衣服香水一样，炫耀自己的生活有品味。一个出家人，虚荣，攀比，贪嗔……什么的，他算不算犯戒？他这样的方丈能够宏扬佛法？不过是郢书燕说，是对佛法肢解和误读，”琴高担心有人听见。慌忙顾左右而言它：“陶兄对书法有研究？”陶诗人果然有问必答：“书法，嗯，跟诗歌有很多相通之处。比如，写好了之后就是一种抒情，再写好之后就是一种巫术和吸丨毒丨。”

门口响起脚步声，姜明广陪着一群人进来，看见琴高，高兴地招呼：“小郑，来。”琴高走过去，姜明广一一把这群神情俨然的来宾向他介绍，琴高不停地微笑，握手，点头，名字倒没有记上一个，----姜明广介绍的重点似乎也并不在名字，而在于头衔和官职。最后姜明广向众人介绍琴高，并不在意琴高在这次征文的辛苦工作，而是特别强调琴高的硕士文凭。这是姜明广恶俗。每每碰上重要人物或者重要场合，都喜欢把琴高隆重推出，并非重视琴高此人，而是觉得琴高的文凭足以炫耀，以示公司人才鼎盛。这跟刚才陶诗人批评智永显摆别无二致。琴高只恨自己脸上不能刻上硕士二字，倒可以得免时常重复这种尴尬的演出。吴主席笑着说：“小郑来作协挂个副秘书长如何？”吴主席也就是民政局长，今天是征文颁奖，姜明广刚才介绍时自然突然他这个职务，但是吴主席官习难改，一开口就封官许愿。琴高慌道：“我对文学是外行。不敢误人子弟。”吴主席爽朗而笑：“你这话有语病。或者说你是外行，或者说你对文学一窍不通。还有，误人子弟一般只适用教师。”琴高闹了个大红脸。姜明广笑着说：“吴主席高，实在是高。小郑，吴主席是儒官。有机会你要好好向吴主席学习。”这话与其说教导琴高，不如说是姜明广表达自己对吴主席的一腔敬仰。琴高羞愧着退到一边，陶诗人冷笑：“老郑你有恐官症啊？怎么话都说不圆泛了。儒官？我觉得这个称呼就象美女作家一样，这样脸上贴金，还不如赤祼祼封他一个德艺双馨。”琴高坏笑着说：“你背后坏人。吴主席是写诗的，而且马上要出一本诗集，你好好拍马屁，说不定以后吴主席赏识你，也给你出诗集。”陶诗人怒道：“我呸。他这种老迈昏庸的官员，写的诗怎能跟本诗人相提并论。他不过可能读过两本音律启蒙，做的诗不是竹枝词就是陈毅体，仗着做官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勉强出几本诗集，不过是浪费了好好的纸张。”琴高道咧嘴说：“晚年热衷写诗，说明人性未泯，还是值得肯定的嘛。”陶诗人冷笑：“官场几十年，一颗心早已被侵蚀得千疮百孔，落笔就是块垒，如何还妄言诗。”琴高再次坏笑：“不过，好象这位吴主席也不是写诗，也不是写散文，而是写散文诗。自言师从泰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