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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朵还小，今年19虚岁，还不到20呢。”江徽章觉得女儿还是小孩子，所以媒婆一提梅朵，他微笑了。不过，有人提亲总不是坏事，虽然他压根没想让梅朵相亲，但好奇心却让他极想知道对方是谁家的孩子。大烟媒一眼看透他心思，也不想耽误时间，她这个大忙人，还有好几家业务等着呢。喷一口烟，她道：“是赵家村赵转富家的孩子，他家去年种上大棚，家里现在很是有几个钱！不信，可以找梅朵干妈去问！”

送走大烟媒，江徽章转身回院，站到一棵挂满果实的梨树下。阳光透过梨树枝叶，斑斑驳驳的在地上投下一些黑白光影。阵风吹来，这些光影也在地上轻轻晃动。望着地上这些光影画，一个好主意突然在他心头展开。他的病、天杰的学业，都在这个主意里找到一个依托。匆匆的，他进屋拿出房门钥匙，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病痛，骑上自行车向赵家堡方向驰去。

此时已有11点多，太阳毒辣的挂在头顶，风刮起路上晒得发热的黄尘，不时扑到人身上。好久没下雨，路两边半米多高碧绿的玉米，也失去了挺拔的力量，在太阳的威力下焉头耷脑。十分钟的路程，江徽章却赶得气喘嘘嘘。在朱二叔院门前，他跳下车子，擦一把脑门上的汗水，走进去。

院里的一条灰狗，伸着长舌，热的咻咻直喘。它趴着树影里。正想跳起吼几声，却发现是熟人，便慢悠悠溜达过来，没精打采的围着江徽章转悠几圈，算是打过招呼，又趴到树影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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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静悄悄的。胖二婶抱着一个西瓜出来，迎面看到放自行车的背影。似乎是江徽章。背影转过脸：书生气的一张面孔，大眼小嘴，瘦弱的身体病恹恹，不是江徽章是谁！

“哎呀，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屋里凉快着！”胖二婶惊讶笑道：“我先洗瓜，咱们一会切西瓜吃！”

江徽章无声的咧开嘴笑，走进屋去。

胖二婶站在院里，把西瓜放到铝盆中，一面从水瓮里舀水，一边望着江徽章干瘦而微弯的背影，觉得当年自己的选择实在没错。当年的江徽章虽比丈夫朱其胜帅气，人也高些，但是文文弱弱，好像经不起大风一吹。朱其胜完全不同，人虽矮，但是健壮结实，胳膊上都是那种硬凸的肌肉，很有男人味，这很给当年的胖二婶以安全感。

婚后，在朱其胜的呵护下，她这本来就胖的身子更加发福了。如果嫁给江徽章，现在的她，该跟瘦瘦的梅朵妈情形差不多吧。阳光在铝盆的水中，泛起点点晃动的光波，在这光波中，浮现出当年梅朵妈刚嫁过去时的模样。那时，她是一个丰满圆润的女人，银盆大脸，一对迷人的酒窝，五官精致，看上去清纯秀气。没过一年，她眼看着瘦下来。及至有了孩子，银盆大脸变成黄瘦小脸，身上就剩一副骨头架。相比之下，她虽胖，看上去，却比梅朵妈要年轻好几岁呢！

俗话说的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胖二婶心里清楚得很，这都是梅朵妈嫁错郎的缘故。而前天赶集，她遇见梅朵妈，听她说江徽章新近得了胃病，有气无力的，坡地的活一点都做不了，天天在家养着。梅朵妈希望她能帮着劝劝江徽章，让他到医院瞧瞧。今儿江徽章来的正好！胖二婶搬起西瓜一笑，向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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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江徽章竟是为梅朵的亲事而来！胖二婶惊讶的张着嘴巴，老半天说不出话。她忘了劝他去医院，而只觉得他可恶：梅朵还小，找什么婆家！

“梅朵是小，不急。但大烟媒今儿来提亲，我想，打听一下也好，别错过好人家！”江徽章不太自然的解释道。

望着江徽章一本正经的表情，胖二婶仍感到大惑不解。如果是她，她会一口回绝大烟媒，并且，绝不会来打听。职业媒婆嘴里的话，又有几分可信？那赵转富，平日顶不爱劳动，成日家拿一马扎在镇中心街蹲点，以给人算卦测字为生。人送外号赵半仙。尽管成天给人家测算财运福运，但他好像从没给自己测算一下，什么时候能发个大财，改善一下家里的窘迫状态。去年，村里特别划出一片地建大棚，没资金者，村里集体贷款。他老婆觉得儿子也大了，再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要到村委去报名，他硬拦着不同意，把他老婆气的跑回娘家，死活要跟他打离婚。

老婆走了，家里冷锅冷灶，没了家样。他着急起来，四处求亲告友，给他们夫妻说和。他老婆提出两个条件：一，贷款建一个大棚；二，从此不再到镇上蹲点。经过再三协商，见老婆这次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只好忍气吞声低头同意。

第一年种棚，贷款不仅全部一次还清，还小小的挣了一笔。赵转富于是四处吹嘘，今年收入几万几千的。种棚的乡亲们心中有数，却并不驳他，只一笑置之。这就是职业媒婆嘴里的“家庭富裕”，充其量不过刚刚脱贫。赵转富的儿子大勇，虽长得跟他爸有几分相似，高个黑黄，能说会道，但挺懂事，初中毕业后，跟着海磊干建筑去了。

听说赵转富就是鼎鼎大名的赵半仙，江徽章的心凉了半截。等到胖二婶将他家情况一讲，他心中最后一星希望火花，也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