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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梅朵在干妈家里，只顾跟朱茵谈心，把这次来的主要目的给忘了。去工地路上，见对面一中年男子像父亲，她想起什么似的，“哎呀”大叫起来。海磊、大勇惊讶的望着懊恼的梅朵，以为她丢了什么东西。

“今晚还要去朱茵家。”梅朵拍着车把说：“有件事，忘问朱茵了！”

前段日子，梅朵父亲江徽章吃西瓜伤到胃肠，上吐下泻的折腾，吃药治好之后，至今胃经常呕酸作痛。到村医处拿些养胃的药，不仅没见好，反而痛的更厉害。村医不再给他开药，建议他到医院去查查。梅朵妈要陪他去，江徽章却有个怕打针的毛病，好说歹说不去。这不，梅朵昨儿打算问朱茵，父亲的病该怎么治，毕竟朱茵上过卫校，怎么也懂点医道嘛！没想到忘得一个二净。在懊悔的同时，她决定今晚再去她家。但梅朵并不知道，她父亲因被胃病折磨得忍受不住，昨天已一人偷偷到镇医院瞧过了。

镇医院内科有两个医生，周医生和今年刚分到医院的小夏。周医生休班，江徽章只好找小夏医生。详细说明得病情况，他等着小夏给他诊断。小夏却说：“去做b超吧，看看到底是怎回事。”

b超室的王主任到市医院学习，b超室只有一个年轻姑娘留守。她看的异常仔细，足足有十来分钟，才在b超单上写下‘胃窦炎’三个字，然后对江徽章说，：“我建议你还是再去大医院查一下，这样保险。”

把b超单交给小夏医生，小夏“嗯”着，看了几眼，随即龙飞凤舞的写病历、开药单。江徽章拿过病历，上面的字像天书，他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疑疑惑惑的，他问：“小夏医生，我的胃，没事吧？”

“没事没事！吃完这些药，保证就好！”小夏很肯定的说。

拿着药单去药房，江徽章脑中不断回味着b超室那姑娘的话，总以为她在暗示他什么。而小夏医生那天书般的病历，似乎也是好心，为是让他安心。难道他得了绝症？这样一想，他惊出一身冷汗，心“咚”的沉入无底深渊。

想到可能不久于人世，他觉得简直要瘫软了。两个孩子，梅朵倒罢了，儿子还在上学，而且学习不错，如果自己真得绝症，那儿子岂不要退学？这样好一棵将要光宗耀祖的大学苗子，可不能半途浪费掉！他闷闷骑车走着，一路在想，即使自己有意外，怎样才能让保证自己的宝贝儿子继续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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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徽章病歪歪回到家，立刻躺到床上去。一来心内乱糟糟，需在床上理理思绪，二来，跑了一上午，确实累了。不想，躺下一会，居然朦朦胧胧睡着了。家里大黄狗的狂吠，惊醒了他。

有人来了么？他揉着眼睛，慢慢走到院中。他看到了大烟媒——本村的媒婆，左手夹一支烟卷，右手抓一根树枝，正跟大黄狗对峙。

喝退大黄，他把媒婆让进屋中。

媒婆名叫魏纤媚，因喜抽自卷纸烟，又喜给人做媒而得大烟媒的外名。六十来岁的年纪，身子瘦高，稍有驼背，满脸老年斑，牙齿和指尖因吸烟变得焦黄，看上去，她不像六十岁，而是七十岁。性格外向的她，最擅与人交际，平日没事就喜欢四处串门。七年前入了耶稣教，每星期都要参加教友聚会，因这，认识的熟人陡增起来。年轻时就喜给人做媒的她，现在几乎专职干起了这个。常见有人提着礼品到她家去，求她给自己孩子保媒。而她是有求必应，不过，她也有个雷打不变的规矩，只要是说成一对儿，这男方必得给她谢礼600元。这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一般媒人的谢礼不过一身衣料，两张大油饼罢了，最多不过百元。但这600元，并没吓住为孩子求亲的父母，他们知道这大烟媒认识人多，嘴又巧，相亲成功率高，所以她门前的做媒生意，几年来一直很是红火。

在黄色八仙桌右侧一把椅子上坐下后，她翘起二郎腿，弹掉烟灰，卷起满脸的皱褶，笑望江徽章说：“大兄弟，给你道喜了！”

道喜？自己这病蔫蔫的身子，这个飘摇欲坠的家，何喜之有呢？江徽章迷惑不解地望着大烟媒，听她继续说下去：“我呀，是给咱家梅朵保媒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你家梅朵越长越俏，惹得四乡八邻的小伙子都眼热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