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探望老牛伤情的时候，我忍不住绘声绘色地跟老牛讲这故事。引来老牛一声叹息。

老牛说，他妈的，可惜了。

我惊讶，问什么可惜了？

老牛说，还能有什么！玉米呗！

二十年后的某天，当我看到春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那一刻，我从记忆的最深处把老牛的这句话捞了上来，不由的感叹，老牛原来是个他妈的预言家。

3.小时候的暗器都朝下打，1990年的弹子球。

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很珍惜学习的时间，但我们更珍惜的是课间十分钟。

课间我们玩弹子球。

玩输了动手，为俩球有时候打架。

那时候我老打一个小子，叫弹子。

我一拳把弹子揍倒在地，结果弹子成了我的贴身随从，从此像安尔乐一样服务的体贴而又周到。

弹子和老牛一样都是我的朋友。

弹子是有一个稍微象样点的正经名字，叫杨大伟。

这名字是他号称大学毕业的老娘取的。弹子开始很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名字终日兴奋不已。名字里带一个大字总比叫小什么什么的好的多，哪怕叫大便。

那时候我们班有个叫王小强的。

每次看到王小强的时候弹子总能挺起胸膛，自豪的告诉他，听清楚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大伟是也。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王小强憋红了脸，小声说，我叫王小强。

当时电视里天天放《霍元甲》，弹子天天搬个小板凳坐到电视机前准时观看，弹子崇拜陈真一身武功，学陈真学的惟妙惟肖。

那段时间，弹子和我形影不离，偷鸡摸狗，下河摸鱼，四处捣蛋。被班主任王老师视作两粒不学无术的耗子屎，生怕会坏掉我们班这锅粥。在琢磨了数日之后，王老师决定把两人放到教室最后一排，从此放任自由不再管束自生自灭。王老师的理论是耗子屎混到粥里，就放在碗底，到时候碗底总会剩下的。

而我当时其实不太喜欢杨大伟这个名字，觉得比我名字要气派一些。作为老大，为了使我的身份有些提高，我始终命令杨大伟管叫我老大，我叫他弹子。

事实证明王老师这一决策是错误的，自从两人有了自己的地盘以后，就开始不断对周边地区进行骚扰，并且不断扩大范围，组织成员，意图引起更大的骚动。

如果有其他势力敢于抗争，立刻以武力相威胁。

其实我对弹子怀有着深厚的感情，不仅是因为我揍过他，他反而不记仇，也不是我们之间是有着深厚友谊的伙伴关系，更主要的是我们在每天的小学生涯中的明确分工，譬如：掏钱买汽水他上，替我们合伙干的坏事顶罪他上，值日打扫卫生还是他上。当然也有我出马的时候，譬如：考试抄袭别人作业时就论到我上了。还有吃某种美味的零食玩某种好玩的玩具的时候也是我上。我对弹子解释：考试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旦抄错了就可能有不及格的危险，而不及格则肯定有挨板子叫家长的后果，所以为了慎重起见，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我这个经验比较丰富的老手比较胜算大些。至于吃的东西其实有些是比较不干净的，比如某某地区的学校，就曾经发生中毒事件。说这些话时我非常的沉重。我说，所以这种危险的事情要我先试试。说到这儿弹子似乎有些怀疑和不满，于是我劝说弹子，语重心长的告诉弹子，千万别小看了你自己，在古代可是只有皇帝才能受此优待

弹子听到这句话立刻不再有丝毫不满，估计真把自己当这倒霉皇帝了。

玩具也是我先玩玩，现在的玩具不结实，小心点也不行的，一动就坏，我先试试。弹子问为什么，我告诉他，我舅舅就在玩具厂上班，我说，你明白吗，这东西，我会。弹子半信半疑。我说，听不明白怎么的？你这个是我家制造的！说到这儿，弹子立刻毫不犹豫的把手里新买的玩具递到我的手上，然后趔着大嘴对我嘿嘿傻笑。

事实上每次考试等我抄完答案没等到弹子抄的时候考试就结束了，然后班主任就从后往前开始收卷子，照他的原话说就是做事情要有头有尾，有个先后顺序。对此我表示同意，只是觉得老师分不清顺序,头和屁股不分。

等到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我因为抄袭的是错误答案，成绩变的和弹子的成绩不相上下，于是我搂着弹子的肩膀对他说，哥们儿，够意思吧，其实我看你没写我也就没写，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每次美味的小零食到弹子手里时就剩下个空空的袋子，看着馋的哈喇子直流的弹子，我一边咽口水一边努力装出一副要呕吐的样子说，他妈的，跟猪食似的，真难吃。弹子看着我，连连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吃。而玩具到弹子手里的时候已经成了磨损严重的二手货，这时候我会教他怎么怎么玩，并且总会礼节性的骂他笨蛋一个，弹子看着我把手里的玩具熟练的摆弄自如，顿时一脸敬佩的样子，从来没对我说的有个舅舅在玩具厂工作的话起过丝毫疑心，弹子一脸佩服的说，老大，你太厉害了！

而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并且对此深信不已。因为我老爹说，这是毛主席说的话。

毛主席是多么伟大啊，于是毛主席的话成了伟大的话。

以至于多年后，当我明白这话不是毛主席说的那时候，我依然记得这句话。

童年是件快乐的事，有弹子球，有弹子，幸福的我每天都在扯弹玩。如今的我们每天却被弹子扯着玩。快乐和幸福只是一墙之隔，痛苦和悲伤也是一念之差。

4.小时候的抉择，圣斗士还是李小龙，理想还是现实

对弹子来讲，能将身体比较结实的他一拳打倒在地就证明我的实力已经摆在面前，就意味着他是失败者而我是胜利者。简单来讲，对他而言，在被我一拳揍倒在地之时，我就成为了无敌的征服者，他就把我当成了崇拜者。

那时侯开始演《圣斗士星矢》，我和弹子崇尚这种蟑螂一般的精神，打不死，饿不死，越打越饿越不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神雅典娜。

那段时间我和弹子结伴去学校附近的山洞里练庐山升龙霸，后来山洞被拆掉建成了公共厕所，我们又去旁边的废品收购站里练。

其实在这时候我和弹子起了争执，弹子坚持留在原地，而我坚持要换地方。弹子的理由是在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能够更加磨练一个圣斗士的意志。

我觉得，没听说圣斗士在这种地方修行的，但这个理由在弹子这儿是站不住脚的，无法动摇弹子留下继续修行的决心。弹子心意已定，越艰苦的地方越能快速提高，早点练到小宇宙爆发。于是为了说服弹子，我装做一副似乎感受到强烈神力仿佛大便发干一般的表情掐指一算然后对沉醉其中刻苦修行的弹子说，雅典娜女神告诉我，你的修行该结束了，应该找自己的圣衣了。

于是弹子开始高兴的缠着我问，那儿有圣衣？

我被问烦了，指了指旁边的废品收购站说，就在那！

然后我就把弹子领进去了。

其实我们是偷偷爬墙进去的，我对弹子说，施展一下你的武功，看看你修行的结果。

于是弹子飞身上墙，随后我听到“喀嚓”一声，估计是弹子把他妈新给他买的太子裤撕成两半了。

我和弹子在堆满破烂的收废站里苦苦寻觅了半天找到了一根铁棍，几个易拉罐，我们把易拉罐踩扁找皮筋绑在肩膀和手背上，算是圣衣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