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一件事情不是明明白白？你今天说清楚！”

沈清慧笑了一下，说：“我们之间，明明白白的事情多，但是同样，迷迷糊糊的事情也很多。”

“那你说说！”

“你三月份去上海出差的时候，是遇见过吴薇的，但是你说你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遇见吴薇的？”

“我只问你，遇见没遇见？”

“我和吴薇就是同学，以前因为同学的撮合谈过一段时间，但是，我和吴薇是……哥们，哥们你知道吗？不会有暧昧感情的，我都把她当成男人，我和她是见了一次面，也就是吃吃饭，什么都没有……”

“别解释这么多，我现在就问问你，这件事情你当时向我坦白吗？”

“我要是坦白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如果你坦白，可能我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但是你既然遮遮掩掩，我只好多想了！”

“沈清慧，我告诉你，我的女同学很多，而且遍布全国各大城市，我可能碰巧会遇见，遇见就有可能吃饭，我不可能把每一桩偶遇都给你说，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说到这里，潘云舒看了一眼沈清慧，换了一个话题，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吴薇一起吃饭的？”

“因为我是你老婆！有心灵感应！”沈清慧的语气很柔和。

潘云舒发现自己对这种柔和的声音有了反抗，这种柔和的声音代表从容不迫的态度和波澜不惊的从容，好像她沈清慧就是一个神仙，无所不知，不但无所不知，而且还具有伟大的包容心和耐心，潘云舒甚至觉得自己有一天一定会被这种柔和的声音逼疯。

“你还没有那么伟大！”潘云舒说。

“我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大本事的小女人，我不像你那些女同学，不是在这个城市当高管就是在那个城市独当一面！”沈清慧比较擅长在她认为合适的时候举起小白旗，以守为攻。

说了很多话，到最后，潘云舒发现自己跑题了。潘云舒泄气了，觉得自己的努力白费了，不但如此，他甚至有一种绝望，他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说：“睡吧，我不想和你浪费口舌！”

沈清慧听着潘云舒睡觉的声音，觉得那种能把睡觉也弄出动静来的男人一定是烦躁不安的，一定是有话不能说的，一定是心里埋藏着秘密的。

沈清慧觉得很悲哀。

我以前有一个邻居，都当奶奶的人了，她和老公吵架，结果呢，自己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一直到她老公低头认罪，她才下床，她老公都憋屈得发疯，但是没办法，只要是不认错，那就等于变相逼死老婆。

有的男人喜欢和女人较劲，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个人认为，假如你稍微哄老婆一下就万事大捷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看《婚姻保卫战》，有一句台词我觉得很有意思，佟大为扮演的郭洋对马伊琍扮演的李梅说：“哎，不对啊，我还没有哄你，你怎么就好了？”

如果你非得义正言辞、一脸正义地和老婆说事实讲道理，换来的是更激烈的反驳：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在很多时候，男人一理性起来，严肃起来，夫妻之间的气场就没有了，所以，女人会立刻上升到爱情的高度，开始怀疑起感情的纯度，引发更大的战争。

4

沈清慧很早就起来，站在客厅的阳台上观看楼下的景致，现在是五月，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她低头朝下看，楼下花坛里花红草绿，小区内不远处的那个活动中心已经开始有人在打太极拳了，缓慢，飘逸，极富美感，悠闲之中暗含力度，太极，由无相而生有相，由静而生动，每个招式都分阴阳：即虚、实、柔、刚、静、动……，沈清慧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体内涌上来了一种力量，她突然觉得，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如同太极拳，而自己昨天晚上的表现，上床前冷静，上床后缺乏战斗经验，此刻，沈清慧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从一个贤妻良母的女人过度到了一个战士，一个有智慧的战士。

在最初的震怒和悲伤之后，此刻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是的，是婚外恋，而不是外星人入侵地球，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啊？沈清慧在心里用一些粗俗的比喻来描述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场景，事实上，她能想象出来过程大概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潘云舒一直都有女人缘，他是那种很容易被女人喜欢上的男性，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当然，她也能想象出来，如果自己盘问裙子的事情，潘云舒会如何狡辩，这个世界上所有出轨的男人好像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都是那种态度，那种表情，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沈清慧茫然地想着，想着想着就觉得很绝望，就觉得生活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她的清慧服装工作室的顾客群主要是一些有钱又有闲的太太们，当然，也有一些事职场白领的年轻女性，衣服做得好，设计得好，回头客就多了，回头客多，一些女人之间的话也就不可避免的聊聊说说，在沈清慧和她们的聊天中，说得最多的就是婚外恋。好像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婚外恋，比如，有的男人非常顾家、非常勤勉、非常老实，但是某一天他的老婆发现他的生活还隐藏着另一个女人，好像婚外恋已经不是那些有钱有权的男人的特权了，他已经侵入到寻常百姓家了，男人的想法无非就是尽享齐人之福。

女人们最多的想法就是：有没有一个男人比较优秀，但是无视身边美女如云，只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安心度日？

但是这个想法似乎只能定位成妄想。

所以，有很多女人看透了，有的女人用最直接的办法报复，那就是，你既然出轨，我就给你戴绿帽子，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是结果是伤人伤己；有的女人呢，用了种种办法，希望感动丈夫，让他回头，但是男人却越走越远；有的女人选择了直接离婚；当然，还有一种消极的办法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日子。

那么，沈清慧该怎么办呢？

有时候，沈清慧觉得凌越才是哲人，而哲人看透了婚姻，所以才选择自我逍遥，可是自己能吗？她不能，因为她喜欢自己的家，她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想到这里，沈清慧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和悲伤，和往常一样，先去厨房把粥熬上，然后自己去了卫生间洗漱。

馨馨很反常地早起，这个年龄的小女孩已经非常爱美了，可能是因为那条新裙子的缘故，馨馨自己起床，自己穿了裙子，跑到客厅，把电视机打开，找到了她最喜欢的少儿频道，顺着音乐跳起了舞，这种载歌载舞的动静一下子把卧室里的潘云舒惊醒了，他对着客厅喊：“馨馨，干嘛啊，一大早的就把我吵醒了！”

“我跳舞呢！”

沈清慧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了馨馨身上的那条咖啡色公主裙，脸拉了下来：“馨馨啊，这裙子有点大，去，换上那件粉红色的裙子！”

“我不换，我就喜欢这个裙子！”馨馨说完继续跳舞。

沈清慧一下子把电视关掉，说：“别跳了，抓紧洗脸刷牙！”

馨馨看着她妈妈神情的表情，似乎很吃惊，问：“妈妈，你今天怎么了？你知道吗，你今天像个女巫！”

沈清慧瞪了馨馨一眼，也似乎觉得现在的表现违背了自己刚刚的想法，于是很快就把电视机再次打开，说：“动静小一点知道吗？楼上有位阿姨生宝宝了，宝宝还在睡觉呢！”

这一次，馨馨才算是服气，自己主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

潘云舒从卧室里走出来，看看沈清慧，又看看馨馨，说：“惹你妈妈生气了？”

馨馨扮了一个鬼脸，继续跳舞。

沈清慧看了一眼潘云舒，尽量用平静的自然的声音说：“抓紧洗漱吧，我这就下楼去买早点，厨房里在熬粥，你看着点，别让粥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