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出酒吧门,我手机响了,是友桥打来的:“雷兄,你现在在哪儿?我来送送你!”
我快跑几步避开沈小芝说:“小傻x,写真集看完了?现在才想起我来!我在送沈小芝。”
“噢,你在忙大事呀,可以理解,不打搅了,咱们以后保持联系,一定啊,小傻x!”
送回小芝后,我心彻底空了,或者说我真的该走了,但我能去哪?真的我能去哪儿?我体验到了一种近于绝对的迷茫……
脚步带着我途径一地下过道时,有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在弹唱,我眼前一亮!莫非也和他一样?看着他吉他包上的一大堆零钱,我确实心里一动!但,转而否定了。靠,我绝对不会做这事,绝对不会!而且你听他那指法——
突然,我想到刚出天堂角落时不是有歌手在驻唱吗!何不跑去一试?嘿,我先前就有这样的计划,现在妈的豁出去了,尽管我现在手头只有爸爸送的那把入门吉他。我一趟子跑去找到那老板,老板姓牛,大概三十五六,人称牛哥,挺着个啤酒肚,标准的“业内人士”。当我把白天的遭遇说了后,牛哥大加赞赏,当即给了个我试唱的机会。在跑去车站取吉他的路上,我冲学校挥了几拳,差点被车撞死。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到酒吧,当牛哥看到我的吉他后不禁“嘿”得一声笑了,但当听完我的歌后,说:“嘿!小兄弟不错呀,有两把刷子,我后天就给你排个班。”于是我觉得牛哥很牛!后来牛哥又对我说每晚三十元到八十元不等,月底结算,并特别照顾我说可以没人时睡在包厢里,于是我觉得牛哥就是牛顿!后来我就睡在了和小芝坐过的那间包厢里。
第二天早上刚七点,我就给友桥打电话说:“小傻x,我找到工作啦,歌手!天堂角落,周末叫上人来捧场。”
“什么!小傻x,一定一定!”
其实我还有层意思,就是让他尽快把这消息散布开,让我们系那帮傻x们看看,老子离开学校后照样混得人模狗样!接着我就把这消息通报给了我的小芝。
下午我去附近的战略先锋网吧上网,我想了解当酒吧歌手具体要注意些什么事项。详细了解到歌手杨坤就曾在呼和浩特和北京做了十年的酒吧驻唱,还有韩红也曾骑个自行车在酒吧间赶场子,并且以前我就知道我偶像也曾在酒吧唱过歌,那么我——靠!我的前途一片“星光灿灿”呀。我决定!从现在起就注意培养我的台风,最好能拥有些粉丝,嘿!
回到包厢后,夜深人静,我在素雅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排开那十张女尤写真图,它们算是我上大学的一大收获,墙上的小罩灯泛出幽蓝幽蓝的光,那些女尤们的丰乳白臀闪闪发亮,看着自己的“小弟弟”欢呼雀跃,我知道了这酒吧为什么叫天堂角落。
第三天晚上我“正式出道”了。刚上台后心底打颤,并且也为了遵从网上说的刚开始要调动气氛,便先高呼了一曲自己很有信心、也超激昂的《相信自己》,果然,台下的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们都开始相信我了。烟雾中有人高叫着让我唱一首刘德华的《男人哭吧不是罪》,我恨不得和他来个抱头诉苦,这太符合我了!我现在就正在被生活折磨得浑身欲裂,唱这首歌也就是在拯救我自己!随着伴奏我开口唱到:
在我年少的时候
身边的人说不可以流泪
在我成熟了以后
……
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好累
开始觉得呼吸有一点难为
……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
……
我很快沉了进去,悲从心生!那些欺骗、被辱、摩托车、学费的事在我脑海里翻飞,我越唱越掏肺,到最后只剩下喷发,我对生活发出了我带血的控诉!
歌声落下后,烟雾缭绕、光影杂乱的酒吧里竟一时一片沉静。这时不远处一个肉头肉脑混混模样的人东倒西歪地走上来说:“兄弟,喝——喝酒,咱一醉方——”说着酒气喷人得把杯子往我嘴上放,我极其反感!如果在平时我就出手了,但今天强忍着,便推让了一阵后把酒喝了。但他又要唱歌,劈手拿我的吉他,这吉他是爸爸送的,我很少让人碰,但我还是松手给了他,但他根本就不会弹,几乎是在扯弦,我赶紧说:“大哥,我给你伴奏,您唱,您唱就行。”一个保安也上来劝阻。
但这时,和这肉头同坐的一个穿花点衬衫的人大摇大摆走上来:“妈的把你这烂货值几个钱!还不让我兄弟玩,拉坏了又能怎么样!”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我,越过极限的我一脸平静,我缓缓取过吉他,一咬牙抡了过去,妈的说老子的这把吉他是烂货,你只有死的份!“喀嚓”一声,我手臂一阵发麻,转而血从那花点子头上渗了出来,周围充斥着女人尖叫和啤酒瓶落地的声音。顿时那肉头的酒醒了,指着我道:“你小子等着!等着!”说着边往外跑边打电话。
我呆在那里!
突然牛哥不知从哪儿出来了,吩咐两个保安把那花点子送往医院,一把拉我到包厢道:“你小子快跑!他们是黑社会的,快!”
我一阵心惊,望着牛哥。
“有钱没?”牛哥问。
“有”
“那就从后门快!”
我如梦初醒,拔腿冲到了外面,脑子里闪过一帮人围住一个人乱砍的画面,灯火弥漫、人流涌动中,我像只没头的苍蝇……
突然我看到了远处的一座大桥,便张望一下后着快速来到了它下面,附近人不多,也都在走路,赶快咬牙爬进了一个桥洞里,心跳气喘,好一阵后才发现里面有大便,我虽然恶心,但哪也不敢去!凌晨五点,天蒙蒙亮时我花三十元打的来到了城郊,心里一阵轻松,看看脚底,没踩着“地雷”!近两个小时后我坐班车回到了家,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咧嘴一笑!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我给牛哥打电话,“幸亏你小子跑得快,你刚走没十多分钟就来了一帮人,最后足足有四五十个围在门口!”牛哥道。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谢谢您!牛哥”我说。转而我又问:“那花点子没事吧?”
“没事,估计躺几天就好了,你小子以后半年最好再不要在市里出现!”
“嗯!牛哥”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挂上电话后,我又突地想起了一件事,便又拨通了:“牛哥,有件事还想麻烦您一下,您能不能把我那把吉他保管一下?”
“嘿!那都成一个把子了。”
“那是我爸送我的,他现在重病。”
“噢——”牛哥一声。
又半个小时后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那花点子的医药费怎么办?便想再打过去电话问问,但拿起电话后又犹豫良久,放下了。想以后再问。
第四章
①
回到家妈妈也没表示多大震惊,或许想暗自垂泪,但早已被生活榨干了。爸爸眼睛黯然得像浓雾中的灯,我只有不住在心里说:“对不起!”。而当几天后,我们接到公丨安丨局的通知,说骗款已被那女合伙人替赌棍儿子还了债连自身都难保后,爸爸就更病重了,食欲微弱,我们家更雪上加霜,雪上加霜!我每天都用身上那些钱为爸爸去镇上抓药,那段时间我特别喜欢熬药的味道,很苦!和我心里的感觉一样。
不觉半个多月过去了,我不时会念起小芝,想起她可爱的脸蛋,头一偏时的傻乎乎,更多的是、对我的好,于是经过公话时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每每拿起听筒又放下,唉,我已经不是大学生了!便改发短信,当然她也会回,只是我们的信息量越来越少了,时间是一把双刃剑,会加深一切,也会冲淡一切。走在路上每每有学生骑自行车从旁边经过时,我都很委屈,其实我还想学习,不想离开学校,真的不想!当然不时还是会和友桥在信息上互骂几句小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