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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潇却不伸手,斗笠疾飞而至,他头一偏,斗笠恰好落在头上,便如用手戴上去一般准确无误。钟潇笑道:“这三人是青城派门下,想不到人品武功这般不济。”黄师兄三人身虽不能动,耳却能听,听人家一张口便喊出了门派来历,不由又是害怕,又是惊讶。

钟潇向那油头粉面的黄师兄一抱拳,道:“这位是青城派掌门黄清华的公子黄松文黄世兄了。久仰久仰。”那黄师兄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丝毫不错,又听他说道久仰久仰,只道他怕了青城派的名头,若是在平时,自会大刺刺地摆起架子,只是如今被人点住了穴道,只得强做矜持,道:“这位世兄请了,久仰可是不敢当。”钟潇脸一板,道:“久仰黄公子仗着青城派的威风,贪花宿柳,风流成性。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黄松文见他前恭后踞,不由一怔,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待找到爹爹再和他们算帐。”当下干笑几声,道:“这位世兄说笑了。不知与我们青城派有何渊源?”

阿黎跃回自己的马匹之上,扶了扶戴在头上的斗笠,感到清凉许多,甚是高兴。钟潇不理黄松文的问话,瞪了阿黎一眼,道:“既然借来了斗笠,为什么不连马也一起借了?黄公子慷慨大方,定然不会有异言。你这便用脚请三位下马罢。”阿黎听得钟潇不仅要连三人的马也抢了,还让自己用脚踢三人下马,大喜过望,忙道:“好!好!好!”飞身跃起,连出三足,将黄松文三人踢落下马。

三匹马正在奔跑之中,黄松文三人自马上跌落下来,脸上手上都被沙石刮伤了。浑身汗水给灰尘一浴,登时灰头土脸,人鬼难分。黄松文挣扎着站起身来,心中恼羞异常,暗道:“下次捉住了这三个狗贼,一定要狠狠羞侮一番。”贾师兄心下埋怨:“黄师弟便会惹事生非,让我也跟着一块倒霉。”那王师弟却想:“这三人厉害得紧,下次莫要再碰到他们。”

钟潇马鞭到处,已卷过了黄松文三人马儿的缰绳,三人九匹马,向前奔去。阿黎坐在马背上洋洋得意,只道这次钟潇定然会夸赞自己,哪里知道钟潇开口便道:“臭丫头,便只会惹事生非。”阿黎向来天不,地不怕,便是师父也拿她无可奈何,才养成这精灵古怪的脾气,此刻被钟潇一斥,心中老大的不服气,撅起了小嘴,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啊?这次我可没有惹事,是他们口里先说些难听的胡话。”钟潇道:“先前你和方前辈说甚么借斗笠,便是起了抢人家斗笠的心思。他们便是不说些难听的胡话,你还不是一样生些缘由抢人家斗笠?”阿黎心思给他一语说中,也不恼怒,向钟潇扮了个鬼脸,道:“还说我呢,我只是借人家斗笠戴一戴,你却要借人家的马儿,还要我用脚请人家下马。”说到最后两句,不由格格笑了起来。

钟潇道:“这几个家伙言行轻浮,抢夺马匹,摔他们一跤,算是略作惩罚。我可不象你一般没来由地抢人家东西。若是碰上规规矩矩之人,大热天的这般疾奔,定是身有要事,你抢了别人斗笠,耽搁了时间,岂不是误了人家正事?”阿黎侧目向远处群山眺望,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心道:“钟黑子什么都好,就是罗哩罗嗦的,不够爽快。”她既装聋作哑,钟潇拿她也无办法,只得罢了。

三人奔驰了一会,阿黎忽道:“大叔,玉香儿你见过没有?她果然美得紧吗?”方涧秋给她突然一问,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由一怔,道:“玉香儿?我没见过。你问她做甚。”阿黎道:“方才那两个家伙说道:怡心园中的玉香儿美得紧哪。”她说道‘怡心园中的小娘们儿可美得紧哪’时,拿起了嗓子,粗声粗气的,颇象那王师兄说话,连语气中的浮滑之态也学了个十足。没等方涧秋做答,她又道:“他们还拿我和她们比较。有空啊,我可要去看看,如果她们真的是美得紧,我就在里面多玩几天。”钟潇听她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学王师弟那下流胚子说话,又要在怡心园中多玩几天,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阿黎瞪了他一眼,气道:“笑甚么,我没说错啊,去玩玩有什么打紧?”钟潇笑声难以止遏,只道:“是……是……没什么。”方涧秋见阿黎天真无邪,微笑道:“怡心园是一所妓院,那是下贱女子才去的所在。”阿黎奇道:“妓院是什么?下贱女人在里面做甚么啊?”方涧秋接连干咳几声,才道:“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知道了。”

阿黎心下奇怪,为什么现在不能知道,定要长大了才能知道?她向钟潇道:“你说给我听。”钟潇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方才坐直身子,听她问自己,双手一摊,笑嘻嘻的道:“我没去过,怎么会知道。”阿黎一听他也没有去过,甚是高兴,道::“你也没去过呀,待你杀了林枭,咱们一起去玩玩。”钟潇笑着摇摇头,道:“那地方女孩子去不得。”阿黎还是不明白,看钟潇笑得古怪,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也不再问。她自幼和师父长于深山密林,身边只有师父和仆婆二人。二人见她幼小,男女之事自然不会和她细说。她得到十五岁上才偷下山来,方始接触外面的世界,是以甚么也不懂。

三人骑着马奔驰了一会,阿黎向钟潇道:“你怎么知道那三个家伙是青城派的?”钟潇道:“他们马匹上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会看不到?”阿黎奇道:“马匹上写得清清楚楚,我怎么没看到?”方涧秋伸手一指抢来的三匹马,道:“它们后臀上印着一个‘青’字,这马自然是青城派的。他们口中说师父师叔的,又说黄师兄,青城派掌门便是姓黄,自然知道他们是青城派的。”阿黎笑道:“大叔说得有理,看来走江湖还要多留心物事才是。”

到达一个市镇时,日已过午。三人找了一家客栈打尖歇息。用过饭后,钟潇向店主要了三间上房。阿黎一怔,道:“咱们今日不赶路了?”钟潇道:“现下天气炎热,白天赶路耗精伤液。是以咱们白天休息,夜晚赶路。”方涧秋江湖经验甚丰,知他所说不错,点头称是。三人洗漱完毕,正欲去客房歇息,听得客栈门前马蹄声响。一人叫道:“店家,牛肉好酒,快快端将上来。爷爷们饿死了。”腔调轻浮,正是那王师弟的声音。不一会,黄松文等三人走进店里。三人手上脸上都摔破了不少地方,结上了红红的血痂。

三人见到钟潇阿黎也在客栈之内,不由一怔,面上露出惧色,三人对望了一眼,转身走出客栈。嗒嗒的马蹄声响处,三人竟是走了。钟潇笑道:“他们倒是乖巧得紧。”阿黎嘻嘻笑道:“他们也不知从哪儿弄了马匹,我看哪,一定也是抢的。”

三人睡到掌灯时分方起床,备了干粮浅水,牵着马匹出了市镇。其时正当十四,月轮如盘,清光泻地。三人骑在马上,凉风习习而至,精神都是一振。三人九匹马行得甚快,两个多时辰便赶出了二百多里。钟潇方涧秋谈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阿黎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几句嘴,问些异想天开的问题。再驰得两三个时辰,天色微明。阿黎在马背上颠波了一夜,已是大感疲倦,坐在马上,头一上一下地轻点,便欲睡去。钟潇心道:“今日该当和他们分别了,如此长途跋涉,这小姑娘如何受得了。”再驰得一会,眼见前方有一市镇,三人一喜,策马急驰,不一刻便到得市镇。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嗒嗒作响,清脆悦耳。三人沿街寻去,不多时便寻到一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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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刀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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