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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潇听他说得诚恳,知他心意已坚,只得罢了。但他此去,心中实是毫无把握,只是林枭一人,当今江湖之上已是难觅敌手,加上王笑与‘林中四雕’,及林枭新近网罗的这许多黑道煞星,江湖异人。此行若要救出黑手,希望已甚为渺茫,更别说杀林枭了。唯有暗中相机行事,逐步锄除林枭的羽翼,方能有几许胜算。他心下定下念头,只待方涧秋熟睡之际,自已偷偷溜走。

他念头方息,阿黎昂首道:“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去打架杀人。”钟潇道:“那里危险得紧,可没什么好玩的。你去那里,人家立时把你杀了。”阿黎涨红了脸,道:“杀了我,我也不怕。就是因为危险得紧,我才要和你前去。”钟潇见她情急之色,溢于言表,心中一惊,心道莫非这小妮子对我有了情义?阿黎活泼天真,顽皮娇憨,与他天性中的乐观开朗甚是相似。闲暇之时,和她逗逗笑,也甚有趣味。只是在他心中一直把阿黎当作个小女孩儿,恰如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妹妹般。从来没有思及其他。先前阿黎上得荒岛找寻自己,出手便为自己杀掉了“疾风骤雨十六剑”,只道她是贪玩胡闹,每当思及,便一笑置之,此刻见她竟要陪自己跋涉险境,心中不禁甚是感动。他既已打定了主意,暗中偷偷溜走,见阿黎如此说,也不勉强,只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三人同去就是。”两人见他答应了,都甚是高兴,方涧秋含笑点头,阿黎拍手叫好。

三人策马而行,日头渐高,渐渐热了起来。其时正当七月,天气酷热,此地位于岭南之南,乃是至热所在。又行不到一个时辰,三人不由汗如雨下,衣衫也湿透了。在马背上给挟着灰尘的热风一吹,三人脸上,手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阿黎自怀中摸出一条绣着小小雏菊的巾帕,拭了拭脸上的灰尘,道:“钟黑子,咱们须当找些物事遮挡阳光,若不然,我晒得和你一样黑了,那可难看至极。”她话语刚落,就听得右侧蹄声如雷,数人大声暄哗。原来三人前面不远之处有一个三岔路口,右侧有一条官道与三人所行的道路在平行而走,只是中间隔了几排大树,是以只听得马蹄人声,却看不到。

只听得一个公鸭嗓子的人道:“爹也真是,这么大热的天,叫我们在这般日头下急赶奔走。”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呢,那黄发老儿能有多大能耐,让咱们出动这许多人手追赶。连师父也亲自出马了。”余下一人似是较为稳重,道:“咱们不可轻敌,师父说那人武功很高。他老人家如此说,这人武功便不会低了。咱们须当小心在意。此人不问缘由便杀了我们两个师弟,这个梁子可结得不小。师父说当杀了他,为死去的两位师兄弟报仇。”公鸭嗓子道:“爹就会长人家威风,便只师叔或爹出手,杀那黄发老儿还不是易如反掌?”他顿了一顿,笑道:“若不是前日我和爹说水土不服,泻了肚子,你我三人怎么能歇上这两日?”另一人也笑道:“泻肚子是假,黄师兄看上了那怡心园中的小粉头玉香儿才是真的。啧,那怡心园中的小娘们确实生得标致。”公鸭嗓子道:“从四川大老远的巴巴跑到广东,若不找两个标致的妞儿,那岂非是白来一趟。”说完尖起了嗓子,哈哈笑了起来。另一人也跟着他笑了起来。那较为稳重之人也陪着干笑了两声。

钟潇三人到达岔路口时,折而向西行,那三人亦到路口,向西而来。阿黎一见三人,拍手而嬉,笑道:“咱们有遮阳之物了。”方涧秋举目四顾,并没有见到市镇商贩,茫然道:“哪里有,我怎么没见到。”阿黎一指马上三人,道:“他们头上戴得不是斗笠吗?用来遮阳再合适不过了。”方涧秋摇头道:“日头这般毒辣,他们与你我也不相识,斗笠戴得好端端的,怎会借给咱们。”阿黎笑道:“大叔,我教你法儿,他们一定肯借斗笠。你学会了这法儿,到前面市镇上可要买一件好玩的物事给我。”她说得言之凿凿,仿若三人不把斗笠借与她使用,反而会向她跪下恳求似的。钟潇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中满是笑意。方涧秋心下疑惑,不知她有甚么巧妙法子借得斗笠。他久走江湖,见钟潇在旁微笑,知道这小姑娘说是借斗笠,其中定然有诈,只是见阿黎一副娇憨无邪之态,不忍拂了她的意思,当下微笑道:“你若借得斗笠,大叔便依你,你要什么便给你买什么。”阿黎道:“你可不许耍赖……”

话尚未说完,那三人三骑已从后面赶上,与钟潇三人并肩而行。一个身着锦缎长衫的青年向阿黎侧而视。此人面目倒也生得俊秀,只是油头粉面,一看便是个纨绔子弟。他向阿黎注视了一会,向右边一人笑道:“王师弟,这小妮儿年纪虽小,可美丽得紧哪。”正是先前说话的公鸭嗓。那王师弟啧啧赞道:“黄师兄甚有眼光,这小妮儿确是美貌难言,我瞧那玉香儿也比她不上。”左边一人见钟潇三人有老有小,对师弟的调笑毫不惊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三人颇有来历,忙道:“两位师弟不可多事,咱们有要事在身,不可多生事端。”看来这人便是先前那甚为稳重之人了。

那黄师兄道:“贾师兄只会怕事,这妮子如此美貌,别说咱们无甚大事,便是真的有事,花些银两,带回去乐上几天,又有何妨。”方涧秋听他说的龌龊下流,气往上冲,便欲发作。便在此时,阿黎忽自马上跃起,一身紫衣散将开来,恰如一头紫燕飞在空中。她飞足踢向黄师兄与王师弟。二人哪里料到这带着稚气的美丽少女说打就打,武功又如此精妙,只一愣神间,已给她踢中背部“肺俞穴”。两人只感上半身一麻,自胸口至双臂,已是动弹不得。两人心惊胆寒之下,双腿紧紧挟住了马腹,生怕摔落下马,跌得头破血流。

阿黎一击成功,双足在二人背上一点,又向贾师兄扑去。那贾师兄见眼前这怯生生的小姑娘一招之间便制住了两位师弟,心下大骇,危急中顾不得拨出长剑,猛力发掌向她腿上击落。阿黎一足回缩,另一足飞起踢他向额头。贾师兄低头避过。阿黎一击不中,身子轻飘飘地落下,一足踏在黄师兄肩膀之上,另一足连续踢出。那贾师兄见她足影飘忽,如风吹云散,瞬息万变,只瞧得眼也花了,哪里有招架之功,只觉肋间一麻,已给她一脚踢中,再也动弹不得。

方涧秋第二次见到阿黎与人动手过招,第一次他正与王笑交手,剑掌激荡,哪里有闲暇去看阿黎的武功招式。此际见她身法轻盈,双足踢出,虚虚实实,马不停蹄之中,瞬息间便制住了三人,实是是极高明的武功,只看得心旷神怡。阿黎制住了三人,飞起一脚,把戴在黄师兄头上的斗笠踢向空中,手一伸,接住了,戴在头上。笑嘻嘻地向方涧秋道:“大叔,我这可不是借来了斗笠吗?这法儿你一看便会,不用我教了罢。”方涧秋不禁哭笑不得,她这分明是抢人家斗笠,却大言不惭地要教自己借斗笠。他是武林高人,自顾身份,怎会和一个小姑娘为这种小事缠夹不清。当下微笑道:“是,姑娘借来了斗笠。”

阿黎笑道:“那我要买的物事,你可不许赖啊。”方涧秋微笑道:“不论姑娘要买什么物事,老朽但力所能及,说一声便是。”阿黎听他答应了给自己买物事,心中高兴,连起两足,把王师弟与贾师兄头上戴的斗笠踢起,分向方涧秋钟潇飞去。铁掌派是江湖名门正派,这等抢劫别人物品的事原是帮中大忌,方涧秋成名较早,向来自视甚高,更不屑做这抢后辈斗笠之事。是以斗笠向他飞来之际,他犹豫一下,又不忍拂了阿黎的好意,这才伸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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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刀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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