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至小岛的北面,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身着蓝袍,身材矮小,脸孔朝下,趴在岸边的一块巨大礁石之上。背上一个细小的剑孔,创口周围结满了暗黑色的紫血块,显已死去多时。钟潇在礁石两丈前站定,仔细地看着死者,一会才转头向方涧秋道:“这是来此岛上最后一个人。看来是被吕彬所杀,难道我的判断有误?”
方涧秋道:“你怎知道此人为吕彬所杀?”钟潇道:“此人背上创口细窄如指,正是吕彬所用长剑留下的伤口。他被人从背后偷袭所杀,与吕彬偷袭杀人手法相似。从这两点上看来定是吕彬所为、”方涧秋一想,觉得他说得合情合理,不由暗想:“这青年人审势判理清晰如斯,武功又如此高强,却不知江湖上何以不闻他一点名头?”正在想着,钟潇已经纵身跃到礁石之上,慢慢走向死尸。他也跟着跃到礁石之上。
二人来到死者之前,方涧秋右足伸出,想把死者翻转过来,看看他面孔五官。岂知足尖刚刚触及那人身子,“波”的一声轻响,从那人背上剑孔中射出一股粉红色的烟雾,烟雾一经射出,立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钟潇方涧秋待要纵身跃开,已是不及。一股淡淡的幽香侵入鼻端,两人只觉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便是提起一根小手指头亦是不能,慢慢地倒了下去。
“死尸”翻身坐起,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望着倒在地上的钟潇,笑吟吟地道:“钟潇,你不是骄傲得紧吗?今日怎么栽在我的手下了?”原来这死尸竟是一个少女所扮,看她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星眸修眉,肤色如脂,一管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带着说不出的顽皮之意。钟潇身子虽使不出力气,听力言语,一如常人,一见那少女,吃了一惊,道:“臭妮子,怎么会是你?又跑到这里来害人了。”
那少女撅起了小嘴,道:“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家?我身上可一点不臭,不信你闻闻。”说着,真的走到钟潇身边,伸出纤细的小手,放在钟潇鼻端,让他闻闻自己到底臭是不臭。钟潇浑身无力,只得任她将手放到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装做闻她手上味道,闭眼沉思一会,然后道:“嗯,果然……果然……臭死了。”那少女歪头侧目望着他,只待他夸赞自己,哪知他连说两个“果然”,最后仍然说道臭死了,不禁大是气愤,嘟嘟哝哝地道:“什么男子汉大夫,连实话都不敢说。我看呀,连我这个小姑娘也不若。”
她偏过头去,望着蔚蓝的海水,似是在想什么。方涧秋躺在地上,看着那小姑娘颈项中露出的肌肤雪一般洁净,不禁暗想:“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手段,将我和钟潇迷倒。她身上明明香得紧,钟潇戏弄她,说她臭,她还真的放在心上。”转而又奇怪起来:“他二人以前好象很熟悉。不知怎么相识的。这小姑娘却为何又迷倒我们?”
他正在沉思间,只听得那小姑娘喃喃地道:“不说实话怎么办?他不说实话应该怎样呢?”忽然双手一拍,笑道:“这主意好,这主意好。就这么办。”说着,自腰间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走向钟潇。钟潇惊道:“臭妮子,你想做什么?”那少女笑嘻嘻地道:“我帮你变冬瓜啊。”钟潇大是不解,问道:“什么变冬瓜?”那少女把手中小小刀子抛上抛下,在曙色中闪闪发光,笑道:“把你的头发眉毛胡子全刮掉,你的脑袋不就变成了一只大冬瓜吗?我想啊,你脑袋光秃秃的一定好看。”
方涧秋听她道:这主意好,这主意好。心中就奇怪,不知要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惩罚钟潇,忽听她要剃光他的头发眉毛胡子时,不禁莞尔。只听得钟潇大叫:“不成不成,没有了头发眉毛,难看得紧,我不变冬瓜。”他见那少女不理不睬,真的在自己头上用刀子比划起来,急忙威胁道:“你剃光了我脑袋,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他这么一说,那少女不禁犹豫起来,他若当真不和自己说话,那可就不好玩了。她停住手,道:“那你说不说实话?我身上到底香是不香?”
钟潇无奈,只得道:“香,就算你身上香得紧。”那少女还是不高兴,撅嘴道:“香便是香,还什么‘就算你身上香得紧’啊?”钟潇道:“你身上再香又如何,整天只会想着法儿害人,还是一个臭丫头。”那少女瞪大了圆圆的的眼睛,道:“害人?我没有啊?”钟潇道:“还没有?你将人家好端端一个店小二身上下了痒药,让他在地上滚来滚去,杀猪也似的大笑不已,不是害人是什么。”那少女笑道:“谁让他见我年纪稚小,怕我没钱付帐,不卖酒菜与我?只是让他吃点苦头,他现今不是好好地活着嘛。”
钟潇道:“你用迷药迷倒了我和这位前辈,也不算害人了?”那少女一听,笑道:“只顾着和你缠夹不清,把正事都给忘了。”她从怀中摸出一个银质的小小哨子,放在口中,吹了起来,哨声响亮刺耳,响彻云宵。她吹了几声,转头向钟潇,笑道:“你又说错了,我不是来害你的,而是来杀你的。”话刚落音,从礁石四周的海水中窜出十六个人来。这些人俱都身着黑色水靠,腰携长剑,口中衔着一根细细的芦苇。
原来这些人早在水中躲藏,含在口中的芦苇,已经打通了关节,在水面上露出一段,以供呼吸使用。这些黑衣人一上岸,俱都漠不作声,拨出腰畔长剑,向钟潇方涧秋两人围了过来。那少女双手一张,拦住他们,道:“慢来,慢来。我已替你们捉到人了,钱呢?”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自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那少女。那少女接过银票,看也不看,顺手放入了衣袋中。
钟潇躺在地上,眼见平空多出了十六个神秘诡异的黑衣人人,反而并不惊慌,看了那少女一眼,平静地道:“不知姑娘将在下卖了多少钱?”他先前臭妮子,臭丫头的满口乱叫,此时竟是异常斯文有礼。那少女嘻嘻而笑,道:“这次拿了二十万两银子,上次也是二十万两,想不到你这黑炭般的家伙倒挺值钱。”她见钟潇眼光有异,问道:“你生气了?”钟潇向她微微一笑。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似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向左右低声道:“先上去把钟潇的左右手给砍下来。”当下有两名黑衣人手持长剑,向钟潇走去。哪知那少女两臂又是一张,拦住了两人去路,道:“别急,别急,时间还未到哪。”
两名黑衣人一怔,向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望去。高大黑衣人道:“姑娘,你帮我们捉到钟潇,我们付钱,现今钱货已经两清,不知还有什么时间没到?”那少女望望东方的天际,一轮红日在朝霞的掩映下,美丽异常。笑道:“你们死的时间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一听,不由浑身一震。他本就对这浑身是毒的少女忌惮异常,听她如此一说,不由得倒退几步,远远地离开那少女,防她下毒害人。
那少女看了看日头,掐指算了一算,拍手笑道:“是时候了。”她话刚落音,从海底窜出来的十六名精壮剽捍的黑衣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在半空中只跃得数尺,啪哒一声摔倒在礁石上,浑身抽搐不已,顷刻间竟然全部死去。
显然这少女使了极厉害的毒药,瞬息间便毒死了这一十六名黑衣人。钟潇方涧秋二人竟不知她何时下的毒。方涧秋惊讶万分,半天方道:“好厉害的手段,好厉害的毒药。”那少女向他笑道:“多谢大叔夸奖。”方涧秋道:“却不知姑娘和昔年威震江湖的‘云雾仙子’有何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