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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出生在离陆阳县城十多里路的海边,一个叫乌坢的渔乡。他爹成日穿着对襟短衫和一条用灯芯绳腰带系结的宽腰大裆裤打鱼捞鱼,他娘每天穿着直领斜襟衫在圩里卖鱼在家里晒鱼。外公就在陆阳县城东面的那个海边晃荡了好几年,直到虚岁七岁那年,一场病夺去他爹他娘的命,他才在爹娘下葬后,跟着一位近亲堂叔来到陆阳县城做活,直到后来走进丰陆盐米行做杂工,才找到新的归宿。外嫲打从外公到盐米行当童仆的时候,就喜欢上他的厚实耿直。眼见外公一日日长成个壮男儿,外嫲便从平日里的偷瞥一眼,直变成后来的有事没事就要唤叫外公干嘛干嘛。他长得年青力壮的时候,扛米挑盐是他最常干的活,有时还有帮忙厨房去山里砍些柴火。那时的外公是陆阳县出了名的大力士,大伙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大水牛,这跟他人过中年之后的那个叫猪箩腰的外号相去甚远。外公进进出出盐米行,一个人挑三四个人挑的盐担,扛三四个人扛的麻袋米包。外嫲那时候年轻却不羞涩,一看到外公那浑身蛮牛般的气力,两眼能开出两朵小花来。外嫲她爹原本想这外公再好,始终还是个下人,门不当户不对,让女儿跟了他实在行不通。等到外嫲十六岁那年,正当她爹忙着给她寻一户人家的时候,外嫲就蹦到她爹跟前说:“我就要大水牛,别的男子一个都不要。”外嫲从小倔强,连她爹也拿她没办法。她爹不让她跟大水牛好,她就跟她爹说要去跳东河。后来,原本也姓陈的外公就在外嫲的陈家顺理成章入了赘。等到外嫲她爹卧病不起,外公就从盐米行的大管家变成大当家。可外嫲生下我娘的时候,害下治不得的女人病,此后再生不来一儿半女,外公是入赘外嫲家里,家族里外都由不得他再娶小妾,所以才落得只有我娘一个女儿。

外公当了丰陆盐米行的大当家之后,极少对外人提起他的发家史,他并不是觉得丢脸,只是希望人家别拿不一样的眼光来看待他这个堂堂丰陆盐米行的大财主。外公唯独愿意跟他的小夫人张氏聊说过去,却不料遭到张氏的严厉训斥。

【54】

我娘过世的这一夜,张氏把外公全身的毛都逼得翘直起来,他那被外嫲调训了几十年后已然消逝的暴跳如雷的性子,一瞬间全回到他身上。外公双手举着张氏一边转一边嚷着说:“你这条欠插牛刀的死阴沟,就你敢骂我窝囊废骂我烂废柴。你不知道我一直忍着你!我对你好,你就让我做孙子把你当太嫲来伺候。你这个死婆娘我今夜要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抽下来,我要把你抽成个软肉包。”外公骂着转了几圈,自己又“呜呜”地哭出来,他边哭边说:“我陈陆彬一世人都捏拿在女人手里,我就不能活得像个男人吗?我被我夫人骑在头上,可我现在还念她对我好,她是真心疼着我。你这臭婆娘也要骑在我头上来,骑上头了你还觉得不够过瘾,还要在我头上拉屎放尿。你这臭婆娘我生贵珍的时候,你娘的阴沟还嫩得连手指头都插不进去。我一把年纪却给你当条狗来叫唤!你真要我的盐米行是吗?我今夜就把你给废了,我要把你的奶子把你的阴沟割开来,再往里面撒盐,你要还不死,我就再给你吞一把银子。”

张氏被外公举在半空中,从来没有感觉到屋顶离自己是那么近。一开始,她还像条被人捏在手里挣脱不掉的鲤鱼一样乱蹦着手脚,她只听到自己的哭声和外公的叫声把整个堂屋灌得满满当当。她从来没有想到,平日里像个软蛋一样的猪箩腰能像一头发疯的蛮牛一样。她她被外公转得两眼发直,感觉到全身的血在倒着流。后来,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在嘴里“呜呜”的叫唤爹娘。外公转得双手发酸,他还是老了,他年轻时能把一头水牛扳倒的劲头而今剩下不到一两成。外公想把张氏摔下来,把她的手脚脖子肋骨全都摔断掉。他举着张氏转到床前,觉得把她摔在床上会让她太舒服了,又转到桌子前,还是觉得要是把桌上喜爱的茶具砸烂太可惜。外公转来转去,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干脆不挑地方扔了,就把她砸到两扇关着的木板门上,外公心想你这臭婆娘关的门现在就让你来开门。

张氏被外公砸得连人带门扇全飞到院子里,围在院子里的家仆立即看到一头杀气冲冲的野牛从空阔的门里走出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被张氏提着耳朵进屋去的陈大肥仔,转眼就变成了一只恶凶凶的老虎。他们听惯张氏骂他们的陈老爷,可这夜屋里的响动让他们一个个全呆在院子里愣着听着,只能透过纸窗看到里边的人影在晃动。他们心里想,那传说中力大过牛的陈老爷又回来了,这让他们既心惊又好奇,一个个呆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外公对他们说:“你们给我好好待在家里看着她,我没回来之前,谁都不给进这个家门,你们谁也不能出去。”

外公朝倒在石阶上呻吟的张氏啐了一口唾沫,就想赶去沙塘乡,却在门口撞上张氏三个急匆匆赶来的兄弟。外公一见他们,一团怒火又燎烧起来。张氏三兄弟个个凶神恶煞,一见倒在石阶上的张氏,就叫骂外公干嘛要打张氏。外公句话不说,抡起拳头扑上去跟他们三兄弟干起架来。外公虽老,一个拳头砸在张氏兄弟的身上,张氏兄弟立即应声倒地。外公左右开弓,两只拳头挥得张氏三兄弟团团转。几个家仆呆愣了半天,才发现他们的陈老爷被三个人围攻,立即扑上去给外公帮手。外公和他的家仆把张氏三兄弟打得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才停下手脚。外公对躺倒在地口吐红血的张氏兄弟说:“你们这几条狗都活腻了,老子回来再一个个慢慢收拾你们。”外公急着赶去沙塘乡,对他的家仆说:“把他们几个都给我捆起来,装到麻袋里去。”这一架打下来,盐米行的家仆对传说中的陈水牛一人赤手空拳就可以打赢十几个壮汉的往事深信不疑。

一个家仆拉来外公的专座黑色悍马,候在院子门口。外公三两步跨出门口,一跃上马,黑色悍马似乎领意,立即昂起头一路朝沙塘乡奔去。外公那肥胖的身子一跃上马这一瞬间,又给后人的聊说添上许多滋味,人们纷纷猜想他究竟是如何借力用力飞身上马的,他们无不赞叹外公的身手是如何的老当益壮。

【55】

外公赶到沙塘乡九间楼时,天色已是蒙蒙亮。他直接奔进迎福堂上楼来找我娘,肥胖的身子把木梯蹬得“咚咚”响。他奔进我娘的睡房时,整个人就呆愣了。他看到我娘静静地躺在我爹怀里,我爹浑身剧烈颤抖,脸上糊满了泪水。我爹看见他岳父的一丛乱发下一张脸乌青红肿,眼泪滚流得更加凶猛。外公一下扑倒在床沿上,失声痛哭:“贵珍,贵珍,我的女儿,爹来迟一步了,我的女儿啊……爹对不住你……”

我爹见外公哭得伤心欲绝,就把我娘和我挪好躺在床上,下床把外公扶坐到椅子上。我爹:“岳父,你来看贵珍了就好!你也别太伤心,贵珍走的时候很好,她知道你一定会来看她。”外公摇着头,哭得鼻子嘴巴全是泪,泪水顺着他的下巴一直淌到身上去。他还是摇着头说:“贵珍,女儿,爹来迟了,爹对不住你!”我爹就不再作声,坐在椅子上陪着外公,脸上的泪水依然在倾泻。外公抖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床沿边,俯下身子看着我娘依然浅浅微笑着的脸,哭得整个人一抽一抖,泪水口水一啜一啜地往外喷。外公伸出肥胖的手掌,在我娘脸上抚摸,心痛得一把扑倒在我娘身上。

外公上楼来的时候,吵醒了招香。招香跟着外公后面进房来,一下跪倒在床边一声接一声地哭。外公的哭声响彻九间楼,把阿公阿嫲招香梅花他们全都惊醒了。李管家第一个赶到睡房里来,一见我爹和外公,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呜呜”哭。春旺也赶进来了,他两眼汪汪看着房里的人,呆愣着半天不动一下。阿嫲被梅花和阿公扶着进到房里来的时候,一路上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她挤到外公身边,又是摸我娘的脸又是拉我娘的手,一鼻子哭得像个三岁的小崽,嘴里还呜呜哇哇地说着什么。我娘走了,整个九间楼上上下下全哭成一片,他们都说这全天底下最好的三夫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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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主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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