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们这就要走，今天抓的人是个非同小可的角色，找你过来就是想找些线索，也没有别的意思。”姓于的丨警丨察说着就起身要走，白妍妍也没有挽留，送他们出了咖啡屋。

半夜里回到家里，冯三宝正在看电视，看到白妍妍就说道：“今天真是倒霉。”白妍妍就问道：“怎么倒霉了？”

“今天听说有一个毒贩子在咱们的咖啡屋被抓了，报社让我去采访，好不容易打通了关节，进了预审室，人家却说公丨安丨局乱抓良民，公丨安丨局的好像说是没有抓到人家的证据，人家的包里装的是一个女士的内衣，根本就没有什么丨毒丨品，好像这家伙还挺有来头，是公丨安丨局汪副局长的朋友，今天什么也没有采访到，还淋了一场大雨，感冒了。”冯三宝气咻咻地说。

白妍妍这才注意到冯三宝扔在地板上的湿淋淋的衣裤，而冯三宝的一番话却让他吃惊不小，多亏自己长了心眼，要是把那个包交出去，说不上黑白两道都叫她给得罪完了，记得冯三宝说有一个公丨安丨局的政治部主任被局长给诬陷了，坐了整整四年大牢，一个公丨安丨的高级领导都能被冤枉，这个社会他妈的什么事情没有，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那副局长要是真的和毒贩子是一伙的，要想整死自己太容易了，想到这里白妍妍就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对于什么绝望，她一时说不清，只是感觉自己前边的路纯粹就是一片黑暗。

白妍妍不敢相信冯三宝了，她没有说出自己藏丨毒丨品的事情。

王仕兵的生意逐步走向了“正规”，非常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他取得了油库主任的高度信任，已经担任了油库的保管队长，而且继续兼任油料调拨助理的职务，就是说现在发油，只需要他和主任两个人签字就可以了，当然他的生意就是现在依然需要“请领单”，需要受保障单位的助理们带车来拉油。

当然，这样的助理和这样的“请领单”多的是，只要王仕兵愿意，然而王仕兵现在有了自己的一套原则，一车油我自己得了两万元，那么那个助理员呢？大部分的油水都叫他喝了，王仕兵做过几次大的“生意”之后心里开始不平衡了，他想到了涨价，当然话要是挑明了会伤和气的，所以在王仕兵担任保管队长一个月后，那王助理再来领油的时候，王仕兵就在办公室里翘起了二郎腿，皱了眉头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抽烟，烟雾就在他高深莫测的面前缭绕着，王助理就坐不住了说：“老哥，你倒是给一句话呀，这次的油能不能领出来。”

王仕兵这才掐了烟头坐直了说：“老弟，现在的油料很紧张，难呐，你想想，就咱们这么一个油库，要供应全省所有的驻军，总不能把指标全部给了你们吧，啊？”

王助理就有些着急，凑近了说：“可是老哥，你看这油库，这么大的一座山下边全部是宝贝，总不至于没有油吧？”

王仕兵就敲了桌子说：“喂！我说老弟，亏你在部队上还混到了正营，这个道理你不懂？不错，咱们这个油库里的油是存得满满的，可是人家凭什么给你一家单位无休止地供油？谁知道你们把这些油领走是给下边单位用了还是拉出去卖了，你老弟也知道，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好干，我要想在这发油的口子上说了算，不做工作能行吗？就算我是油料部长，我上头就没有领导了？下边就没有部属了？我们这种后勤部队，和你们不一样，一个义务兵都敢盯你，你信不？老弟，我看你现在真的成了我的亲弟弟了，我把你养起来得了。”王仕兵说完了就又扭了脑袋抽烟去了，一言不发。王助理自然不是傻瓜，明白王仕兵话里的意思，就嘬了牙花子把一个小包推到王仕兵跟前说：“四车，今天只要四车。”

“三车。”王仕兵看了一眼那包，淡淡地说。王助理也不说话，就拿出请领单填了三车。

下午的天气闷热，快下班的时候就刮起了狂风，天上的云彩就像重墨摊开的一样，阴沉沉地向古城的上方逼来，远处的云彩边上，还镶了一点金色，整个树木和远处的高楼骤然间就像是缩小了不少，畏缩着不敢抬头，稍细一些的树木就匍匐在地上，不知是躲避狂风的肆虐还是被狂风压迫所致，趴下了却只是被风刮走了一些树叶，不远处有一棵雪松却很硬挺，倔强地站立着，生气地发着抖，一根大概胳膊粗细的枝条被大风吹得竭力向后张开，却不打弯，王仕兵就在窗户里向外看，那枝条不一会就听得“咯喳”一声折断了，王仕兵就不觉间笑了，觉得这根折断的枝条有些像郝建家，死犟。狂风也是死犟，顺着一个方向吹，吹到办公楼旁边的一座楼的墙上，就被碰得掉了一个头，而后就狂躁地反扑向了垃圾台，抓起那些垃圾乱扔，一时间小院里纸屑树叶等脏物乱舞，王仕兵正想关上窗户，一片脏物却飞了进来，在办公桌的上空打了一个旋儿落在了他的桌子上，王仕兵就心里一下子不痛快了，那脏物是一片妇女用过的卫生巾，他便厌恶地用铅笔挑了那东西从窗户扔了出去，心里便不由得扑通起来。在老家，这种东西是很忌讳的，谁要是碰到了就要倒霉，在城市里像这样的东西王仕兵当然见过，有些酒店里边的厕所里就有，当然不奇怪，可是今天这东西怎么就偏偏飞进了自己的窗户，而且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落在自己的桌子上，难道会出什么事情？

风忽然间没有了，来得快走得也快，那些匍匐在地上的树木胜利地样子昂扬起了脑袋，天空却暗了下来，大风把那乌黑的云彩送到古城的上空后就神秘地隐退了，天地间万物像浸泡在混沌的脏水中一样，整个世界瞬息间变得模糊不清，但却很静，王仕兵就看着这个院子屏住了呼吸，看来一场大雨是要来了，凡是天上的黑云镶上金边，那不是暴雨就是冰雹了，王仕兵是小的时候学会看云识别天气的，老人们常讲，“黑云金边子，天上下刀子”，看来今天老天爷要发威了，老天爷试探着往下扔了一些铜钱大的雨点，不密集，却很急，地上听见的是劈劈啪啪的声响，那噼噼啪啪声才一落，整个世界就像是万马奔腾一样的了，哗啦啦的声响瞬息间就塞满了天地间，窗户外已是一片迷茫，空中落下的雨水就像是数不清的水线，交织着，缠绕着，拥挤着，地下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几道闪电在雨幕里用力地挥舞了几下，那雨就更大了，这时候天就像是一个盛满水的大袋子，叫闪电给割破了几个口子，院子里的树们就缩了脖子可怜，全然没有受雨露恩泽的幸福感，王仕兵看看那些大大小小的树在雨水里个个枝条朝下垂着的可怜相，心里就笑了，想这树木盼的就是阳光雨露，这大雨来了，来得一急就无福消受了，看来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其实就是一个道理，人肚子饿了就要吃饭，可是却不敢吃得太饱，饭食下肚子要是急了，人就像今天的这些树木一样同样是无福消受，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等来人站到王仕兵的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队长”，王仕兵才醒过神来，他被来人吓了一大跳，办公室里的灯没有开，比较暗，王仕兵一看来人却是保管队的班长柳满屯，那柳满屯浑身湿透，头发贴在头皮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王仕兵就说道：“你进来怎么连报告都不打一声，吓了我一跳。”

柳满屯就笑了说：“这么晚了队长还没有下班呀？”

王仕兵说道：“你看今天这雨下得这么大，我怎么走？等雨小一点再走吧，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我有事情？”

柳满屯就坐在办公桌前边的沙发上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我找队长是想让您帮我一个忙。”

王仕兵就说道：“你说吧，什么忙，只要我能帮上。”

柳满屯就嗫嗫嚅嚅地说：“我家里遭了水灾，房子被冲了，两头水牛也被冲走了，房子没有了还可以凑合，可是没有了牲口，家里的地就没有办法种了，我是想，想……”柳满屯说了半天却没有说出口，王仕兵就明白柳满屯是来找他借钱的，这柳满屯在保管队是个老志愿兵了，人很老实，工作没得说，是王仕兵的一个得力干将，家在南方农村一个偏远的山区，家里很穷，全家人的生活靠他一个人的工资。王仕兵是知道的，于是他就问道：“你准备借多少钱？”

柳满屯就红了脸说：“我借五千元，我以后每月还你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