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仕兵看到了威慑的作用，就又缓和了口气说道：“你们都是老同志了，基本上比我兵龄还长，我是不想随便批评你们的，但是最起码的要求，你们还是要遵守的，车出去了，给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出了问题谁负责？还不是我这个队长，再说了，油呢？谁给你们加？油指标超了，谁来负责？还是我嘛，所以我今天要求一下，凡是出去的车，必须经过我同意！”

“队长说的对，我表示赞同，我也坚决服从，其实谁家里都有一点事情，只要给队长说了，队长也会同意的，大家一定要听队长的话，今天我表态，只要我出了门，一定给队长请示汇报。”车队班长赵春天说，他是车队最老的志愿兵了。

“嗯，这话不错，大家下来后都要像赵班长一样，认认真真地开车，老老实实地工作。”王仕兵清了一下嗓子说。

王仕兵在车队树立了第一步权威，他暗自得意，心想这当官，不要管他大还是小，架子还是要有。后来车队的情况就有些变化了，张三说队长我家里孩子生病，我要用车，李四说我丈母娘叫车碰了，我要去看看，起初王仕兵是相信的，就同意了，后来慢慢地他看出来了这些猫腻，原来这些司机是把车开出去当成了黑出租，每日这些家伙都有个百八十块的外快的。王仕兵就发了狠，一次开会的时候就把车钥匙和加油证全部没收了过来，谁要是出车，由他派遣，再来领钥匙加油，回来还要看里程表，司机们就在交了钥匙和油证之后便窃窃私语着离开了。

晚上王仕兵恨恨地睡了，心里想着司机们现在骂自己的话语，门却被人敲响了，王仕兵起床开了门，来人是班长赵春天，赵春天看王仕兵穿着背心，就急忙过来把他扶到床上说：“队长，您小心感冒，上床上去，上去，我就在这里和您说话。”王仕兵就上了床披了被子问道：“老赵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呀？”

赵春天说：“队长，我是来给您汇报思想的，您看我这么一个老同志了，还要给您添麻烦，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作为班长，本来是要给您分忧解愁才对的，但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仕兵就说：“老赵，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我可以帮上忙，但是违反原则的事情我不做，再说了，我就是个少尉，队长，也没有什么能力帮助你。”

赵春天说道：“队长，看您把话说到哪里去了，您是我们的直接首长，您再要是办不了，谁会办得到。”

王仕兵就看了看赵春天放在脚旁边的塑料袋说：“那你说说看。”

“其实是这么回事，我老婆在北郊上班，远呀，每天我要去接送，尤其要是上班迟到了，扣工资不说，只要是超过3次，就要被开除的，您也理解我这个农村出来的人，家里就靠我和老婆的工资养活，这老婆要是被开除了，我这日子怎么过呀，你说坐公共汽车吧，有时候赶不上，赶上了要堵车也是常事，所以您看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我这车钥匙？”赵春天眼巴巴地看着王仕兵说，脸上全部是祈求的表情。

王仕兵迟疑了说：“按说你们家有困难，我可以帮助你，反正车是公家的，咱们的车又多，可是我都说过不准私自开车的话了，尤其你们这些司机，你说说，什么时候把我这个队长真当领导了，嗯？说说我就来气！”王仕兵生气地叼上了一根烟。

“队长您不要生气，这些人不识眼色，也是我这个班长的问题，所以我今天代表我自己给您赔罪了。”赵春天给王仕兵点上火说。

王仕兵就抽上烟生气，赵春天便拿起那个塑料袋给王仕兵说：“队长，这是一点心意，两条烟，再就是一点路费，您看我老是出去，让您出门打的，这是我给您补偿的路费，您就收下吧。”王仕兵一看是两条“白猫”香烟，古城最好的本地烟，两百多一条的，还有一沓子人民币装在信封里，露出了头，大概一千元左右，就说道：“老赵，你这是干什么？忙我给你帮，你拿这些干什么？拿回去，我不要，真的不要。”眼睛却瞟着那袋子不放。

赵春天就像要哭了说：“队长，我就这么一点心意，也就是心意而已，你要是帮忙了，我老婆的工作就保住了，只要老婆有工作，哪个月不挣千把块的，您就拿上吧。”说着就作势要跪下。

王仕兵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拉起来赵春天说：“我收下，我收下还不行吗？你都是老班长了，这叫我怎么受得起？”那赵春天就千恩万谢地收了钥匙和油证。王仕兵就说：“车你用去，不过要是有了情况，我打传呼你就要及时回来，否则误事了，惨的不光是你！”

一夜里王仕兵没有睡好觉，房门总是被人敲开，大家都有困难，都很可怜，都说王仕兵这个直接首长关系到他们的生和死。王仕兵就很有气派地教训了一个又一个司机之后，再收下他们的心意了事。天快亮的时候王仕兵一共收了9个人的礼，光现金就收了7200元，还有18条“白猫”，十八条烟价值4680元呢，王仕兵算了帐之后出了一头冷汗。“妈呀，我这不是受贿吗？”他想。

一个晚上收了9个人的礼物，王仕兵也许在受贿的行当中是开了先河的，这些行贿者也许是因为跑黑车的利润大，竟然迫不及待地在同一个晚上来找小小的领导王仕兵了，权力在王仕兵的手中自如地变成了效益，如果这些行贿的人在外边排了队呢？也许都是心照不宣，也许是早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这就是金钱的效用，金钱其实是来成就人的，来成就人生的欲望，诸如给人以食物，给人以服饰，给人以居所，给人以医药等，然而金钱也是成就了人死的结局，就是所谓的人为财死。王仕兵现在铆足了劲追赶自己的欲望，欲望无限地开始放大，朝四面扩散开去，王仕兵就这绕着圈跑步，画一个圆。

佛说：“法度法度，万事皆有度，放下屠刀，不要超过度，站在那里就成佛；轮回轮回，转个圈就是轮回；就像你们的一首流行歌曲里唱的终点又回到起点，就像你们自己以为发现了事物的道理一样说起点到终点画了一个圆，位移最小，是没有；如果跑一半，留一半，反而位移最大，位移大了，差别就大了，就是尘世间所说的成功；为你的欲望放生吧，留一半，给子孙！”

道说：“道法自然，自然就是自然而然，顺乎道理去吧，你们俗人都说道理道理，道自然是有理的，本来你不需要明白，你却非要明白，明白了就觉得你聪敏，非要把无变为有，违背了道理了，你的有将会变成无，顺应自然吧，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王仕兵心里说：“屁！我受贿，我只是一个少尉，少尉受贿，谁相信，除非你们不想再跑黑车，如果要跑，还得给我进贡，我才拿了多少，你们每天收入多少，我这个队长要是不让你跑，你就挣不来钱，大家应该都是聪明的。”那天晚上王仕兵为自己解脱时候想。

佛就微微地笑了，道飘飘然享受大地上最为美妙的韵律去了，王仕兵打开窗户，早晨起风了。

下午王仕兵去了趟分部，方副部长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看起来精神大不如前了，眼睛红红的，有些浑浊，见了王仕兵就说道：“快退了，你们下边一定是听了不少说法的吧？”

王仕兵就说道：“退有什么，谁要说就说去，总统还有退下来的时候呢，不过我还是真地没有听到什么，我今天来就是看看您，前些天我发了工资，我想没有您也就没有我的今天，给您买了两条烟，留着您抽。”

副部长就说道：“这么见外干什么，我会缺了这些东西吗，你一个月才多少钱，给我买这么些烟做什么，留下钱，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娶媳妇，买房子，哪样不要钱，现在不要浪费钱了。”王仕兵感激地说：“部长您对我这么好，我买一条烟算什么，有些干部想给您东西还不敢呢。”

“那也是，我这个人脾气不好，真还是没有人敢给我送东西，就算他敢，我不收拾他就算好了，更不要提给他办事收礼的事情了。”副部长笑了说。王仕兵相信副部长的话，这个首长脾气倔，谁要是想拿上礼物来敲开他的门简直是太难了，但是哪个干部战士要是有什么真正的困难，两个肩膀扛上一个脑袋就行，你只要提出来你的困难，副部长一般是尽力而为的。

从副部长那里出来，王仕兵就去了卫生处给他调到车队当队长的那个助理员家里，还是两条“白猫”，说老哥你帮助我脱离了苦海，这个情分是不能忘记的，那助理问他在车队怎么样，王仕兵说都是一些老兵，难管，但是比起当司务长就好干多了，那个助理就说老兵难带是假话，只要会带，还是能长见识，受到锻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