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看着大家没有了声响，就打破了令人尴尬的场面说道：“三排长的话很有道理的，我内心里佩服，不过我今天说一句实在的话，也是关上门的话，这几年我们团老是害怕出事故，所以在平时的训练中就抓得不是很严格，当然我知道，没有平时的牺牲，就没有战时的安全保证和打胜仗的把握，但是我们都是干部，都要考虑自己的前途，我们不要说其他的，就是平时的军体训练，我们不敢保证不会出事情，一旦要是出了事情，就是我们组织不得力的问题！没有人给我们解释的机会，我们每一个干部都在珍惜自己的前途，三排长，你想，如果你的战士在训练的时候出了事情，上级追究你的责任，不管你是将才也好，帅才也好，你再不可能有施展你的抱负的机会的，就说我们种菜做好事，都是为了给我们连队寻找展示自己的平台！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连长，而是为了一个集体呀！”

“指导员的话是没有错！每一个人都在珍惜自己，珍惜自己的一切，我也一样，可是我们是军人，军人的特殊身份不允许我们来珍惜一个人的身家性命，更不要说我们的前途，我们的前途是什么，是在战争爆发的那一天我们有先发制人的能力，如果我们珍惜了自己个人的前途，那么我们在战争爆发的那天就会丢了自己手底下的战士性命，说严重一点，我们可能会葬送了我们国家的前途，民族的前途，我记得军人誓词里有‘忠诚’的要求，我们这么做连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忠诚，当然我的话可能有些大，但是我不认为是空话，因为我们目前的所为，让我害怕，战争不会有征候的，因为战争的过程就是不讲道义的过程！如果我们带的连队形成一个传统，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传统，我们就算是离开了部队，等有一天这个连队开赴到了前线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考虑自己的前途吗？”郝建家激动了，眼泪在他的眼睛里转圈。

“我想好了，不管其他的排在训练的时候怎么应付，我不会，我的三排不会，我按照连队的训练计划完成我应该做的，我还是以训练为我的中心工作！如果我离开了三排，再给我一个排，我还是这样去做！当然，如果我没有了兵，我就做我另外的该做的事情！”郝建家使劲咽下了一口唾沫，强忍了眼泪，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在支委们各异的表情里他感到自己孤零零地可怜。

郝建家是在大家低低的谈论声中离开会场的，他一个人走了，一直走到了菜地边上。

抬起头，天上的云彩散乱着洁白，就像是被大风撕开的棉絮。“天上现在一定在刮着大风，看云彩就知道了，可是地上却是风和日丽，其实指导员他们比谁都明白训练的重要性，只是太急功近利了，就算通过假手段上去，充其量也就是个吹鼓手，作不了指挥的。”郝建家想。

“走路，要一步一个脚印，越高的位置，越需要求真务实的作风的，否则，下边就乱套了，如果说居于高位是命，那么这个命就是要你在你的事业上有付出，很大的付出，付出其实是经验的积累的过程是对你从事的工作最为透彻的了解和掌握。指导员他们却似乎不知道，可能，他们的这种做法可以让他们成就一些小事，却不可以成就大业！”郝建家又想。范婷的父亲一次在和自己谈话的时候讲过类似的问题，将军当时说，要想真正地干事业，来不得半点马虎，做事要认真，做人要更加认真！

一只细小的虫子急急地飞来，一下子撞进了郝建家的眼睛，他急忙闭上眼，揉着发痒的眼睛，向前走的时候不小心被滑了一个踉跄。

〈24〉

王仕兵的婚礼非常气派，彭丽丽家里不缺钱，婚事全部是由彭家来操办的。

王仕兵已经攒了好几万块钱，彭丽丽也攒了三万多，结婚前小两口拿着存折美滋滋地看着，就盘算着买大一些的房子，再买车子。彭丽丽那天躺在床上高兴极了，她两只脚在空中就像拍巴掌一样边拍边说：“仕兵，这些钱我们留着，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好不好，到时候咱们就说一分钱都没有。”

“不好吧，欺骗你爸妈怎么行呢？”王仕兵坐在床上抠着脚趾头缝说。

“有什么不好，你要是说咱们有这么多钱，老爸老妈问你哪里来的，你怎么说？咱们要让爸妈给咱买房子住，以后老爸退休了，咱们再让他给买车！”彭丽丽得意地说。

“只要爸妈给咱买，当然好了，就怕万一不买怎么办？”王仕兵弹了一下趾头缝里的赃物问。

“不买？哼！不会的！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留着钱给谁花？”彭丽丽说。

“要是真的不买，你就赖在你家不走，天天闹腾，要不就抱住你爸的腿撒泼。”王仕兵俯下身子说。

“好的，哎，那你怎么不闹腾，光叫我一个人闹？”彭丽丽坐起身子问，她觉得自己吃亏了。

“问题是我是女婿，你是女儿，我闹腾了人家说我是二球，你要闹腾了最多就说你是娇惯坏了，这你都不懂。”王仕兵觉得彭丽丽有些不明白事理。

“切！你以为我是傻瓜？你其实是巴不得把我们的家产全部得到。”彭丽丽笑了说。

“那你说，你们的家产不是你的是谁的，总不可能捐献了吧，你的还不是我的，我霸占你们的家产，还不是给咱们，再说了，我这个人心肠好，你不是不知道，我能亏待了爸妈？”王仕兵说。

“傻小子，我是逗你玩的。”彭丽丽大笑着说。惊得她养的那只鹦鹉学起了舌头，也含糊地叫道“玩的、玩的”，惹得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哎，仕兵，你不想做大官了？你当时不是笑话我胸无大志吗，你最近怎么不提做官的事情了？”彭丽丽笑着问。

“嘿嘿，做官还不是为了吃穿，你没有听说千里来做官，为得是吃穿吗，有了挣钱的门路，做什么官，整天忙忙碌碌的，连个家都照看不上。”王仕兵不好意思地说。

“切，还不是因为我们家给你把什么都弄好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做团长夫人。”彭丽丽撒娇说。

“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偷个团长回来，怎么样。”王仕兵挠着彭丽丽的痒痒肉说。

“算了，说真的，你的正连什么时候调？你到现在还是个副连，都两年了。”彭丽丽躲闪着王仕兵多事的手问。

“结了婚之后我就找找人，一般要满三年的，等结完婚再说吧，估计年底差不多。”王仕兵就停止了动作说。

王仕兵在医院归为分部管的时候才授的少尉军衔，命令上是卫勤连的司务长，负责十多个义务兵的伙食，但是没有过多久就发现这十几个人的伙食实在不好搞，灶是早年的灶，费燃料，十几个人的伙食费很有限，动不动就超支，而且医院的兵根本就不同于野战的兵，口味刁，稍不如意，就往院领导那里告状。连长是个技术干部，根本就管不住这些人，甚至有人反映说王仕兵贪污伙食费。院领导是知道这些兵的秉性的，也不大相信，但是还是要找王仕兵谈话，王仕兵就在领导那里摆了一大堆子困难，最后干脆提出这个司务长他干不了。

走出领导办公室，王仕兵就给分部卫生处的一个助理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悲悲戚戚地说道：“老哥呀，你拉兄弟一把，别再让我干那个差使了，难死我了，出力不讨好呀，上边要让搞好伙食，下边要吃好，可就是那么一点经费，叫我怎么调剂呀，你要是不管我，我非栽在这个上边不可呀！”

那个助理在王仕兵还是个战士的时候就很熟悉，关系不错，他就给院务处长打了电话，王仕兵就到了车队，当上了车队的队长，以前的队长是个助理员兼任的。医院里大小车辆二十多台，才当上队长，王仕兵就感觉到了权力的滋味。

刚到车队报到，王仕兵明显地感觉到以往对自己牛皮哄哄的司机对自己客气了起来，王仕兵就觉得这人要是手头有了权，不用你自己标榜自己，周围的人就立马对你会恭敬有加了，心里便想这个权的确是个好东西，但是转念又一想，权力在手中是要被转化成为效益的，就又觉得只要呆在一个好位置上，不见得非要当官。

王仕兵开始管理车队了，他发现车总是没有他的批准就出了大门，心里便很生气，想这些个司机胆子也太大了些，自己虽然是个正排职干部，但毕竟是个车队队长，管理车队是自己的职责呀，司机们就这样把他这个队长不当领导，表面上恭敬有什么用，车照样出去，不行，得治治这些人的毛病。于是王仕兵就在晚上叫司机们来开了会，宣布以后凡是车辆不是他派遣的，只要发现谁私自出去一回，他就停谁的车。

那天王仕兵还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在医院里开车的司机大都是些关系户，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那些关系没有用，要让你们把车停下来，我可以明确地说，我连院领导都不用通过，我直接给分部运输处打电话，不要说停了你们的车，叫你一辈子开不了车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于是司机们就有人把正在抽着的烟掐灭，坐得不怎么正的人也就慢慢地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