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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郝建家回到了古城。离开学还有十几天,一下车郝建家就挤上了公共汽车,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一口,就赶往范婷的住处。范婷靠在被子上睡着了,地上是散乱的东西,几张方便面的袋子乱扔在地上,床上一本影集翻了开来,她和郝建家的合影对着天花板笑。郝建家轻轻地放下行李,收拾完地上的垃圾,就坐在了床沿上。范婷长长的睫毛上还很明显地挂了泪水,显然是哭过不久。郝建家心里一动,就轻轻地用手摸了范婷的脸,范婷却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抱住郝建家哭了起来,看来她是在假寐。

“你怎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不管了,人家都在过年,我想找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范婷委屈地哭着说。郝建家感觉到范婷为了自己的确付出太多了,人家一个将军的女儿,如果跟着自己的父亲何至于过大年连一口好饭都吃不上,这还都不是为了我郝建家,于是他动情地说:“婷婷,我再不会把你一个人撇下不管了,我要和你一辈子不分开,分分秒秒。”当然,这都是郝建家一厢情愿的说法,现实允许么?他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到学校里去了。然而范婷还是高兴的,她需要这种承诺。

人其实都有自欺欺人的习惯,郝建家和范婷现在就是,不过在这个世界上,谁可能不会自欺欺人呢?明知道对方在欺骗自己,却要很高兴,而且是从心里高兴,就为了那些好听却不现实的话语,这算是什么呢?是人疲惫或者脆弱的心需要安慰,还是有的人就是喜欢生活在虚无的幻想当中。当然,幻想本来就是存在于人内心深处的让自己高兴的希望。

正月十五那天中午,范婷接到了一个电话,却是王仕兵的。王仕兵在电话里问郝建家到古城没有。范婷说今天中午才到。王仕兵就说那么我和丽丽两个人过来啦。见到郝建家之后,王仕兵就笑了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古城?”

“才到的,下车时间不长。”郝建家笑着说。

“哦,才到呀?咱们家乡现在通上高速路了?要不就是火车?”王仕兵笑得诡秘。

“没有呀,家里还是那个样子呀,你又不是十年八年没有回去了。”郝建家说,他觉得王仕兵的问话怪怪的。

“哦,没有呀,我还以为你是坐火车来的,要不就是咱们老家的路已经是高速了,一点灰尘都没有了,你看看你的衣服,干干净净的,也没有坐长途车的劳累呀!”王仕兵哈哈大笑了说。

旁边的范婷听了,就一下子红了脸。彭丽丽笑嘻嘻地说:“仕兵,你怎么这么老实,总是要说实话,人家建家和范婷也就是呆了几天嘛,大惊小怪地干嘛!”

王仕兵说:“我是想等建家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吃一顿饭。现在在古城,也就是咱们四个人最为亲近了。建家和我是老乡、同学、战友,范婷将来也就是我们老家的媳妇了。”彭丽丽和范婷都笑了。晚上吃火锅的时候,范婷和郝建家却一起打碎了两个小碗。范婷夹菜的时候,手被烫了,手里的小碗就要掉在地上,郝建家想接住,结果自己的碗也一起掉了下去。酒席上的王仕兵很能喝,一直嘲笑郝建家不能喝酒,还说什么酒量就是胆量,酒风就是作风。郝建家就笑了说:“酒量就是胆量没有错,有些人胆子小的时候,就喝酒壮胆,所谓酒壮熊包胆嘛,酒喝得多了,连他老爹都敢揍,足见酒量可以看作胆量;酒风就是作风也没有错,喝酒喝得多了,喝酒不赖酒,就老子天下第一,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什么事情在自己的感觉里都能做成,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好的人,最能的人,感觉作风优良!所以酒场上来者不拒的人自己感觉自己豪爽啦,感觉自己为人不错啦,也算是作风好。”大家都笑了,王仕兵说郝建家终于上军校了,也能开玩笑了,而后他就大了舌头说自己一切都相信命运,自己能由一个农村的小伙子出门当兵,上军校,找老婆,全部依靠的是自己的命运,上天恩赐的命运。

火锅在暗夜的灯光下咕嘟着沸腾的泡泡,红的辣子油和白的葱段在泡泡上翻腾。郝建家忽然间觉得,其实生活就像这个火锅一样,就是一个大杂烩,各人在涮着自己喜爱的东西,却免不了被红的辣子感染成为辣的东西,被夹杂了各色调料的汤质烫得失去了本色,自己以为是辣子在为自己增添口舌上的乐趣,辣子却在口舌里窃笑,笑口舌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强奸了意志。

其实生活的本质就是煮烫和被煮烫。煮烫认为是权力,被煮烫却认为是幸福。就在这个大家认为合理的格局里,世界得到了稳定,便有了香辣或者麻辣或者三鲜,其结果就是生活中有了乐趣,如果不甘心的羊肉或者木耳从麻辣再跳到三鲜的世界里想把什么都沾染上,结果就被管事的小姐连同垃圾一起倒掉,不是遗忘,是遗弃了。煮烫和被煮烫完成了一桌子使命之后,给予激情的火焰也就会熄灭。火锅的汤汁就由沸腾而平静,恰好像是夕阳一样,等待的结果就是下一轮的沸腾和平静。

喝高了的王仕兵搂了彭丽丽,得意与激动一起写在脸上,有泪,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吟唱自己小时候的儿歌:

打花花手,卖凉酒,

凉酒高,闪闪腰,

腰上别了个黄镰刀,

割黄草,喂黄马,

黄马喂得壮壮的,

老子骑上快快的

……

〈23〉

郝建家带了一个排的兵从外边施工回来,他们是按照上级要求帮助一个通信部队挖缆沟的。早晨出发的时候天有些阴,看样子是会下一场雨的,然而这个阴沉沉的样子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别说雨了,就连一丝风也没有。在闷热里郝建家与他的战友们挥汗如雨地劳作了一整天,缆沟挖好了,战士们也累得差不多了,期间有一个新兵中了暑,被送了回去。挖缆沟的地方距离郝建家所在的部队不远,就在山脚下的一片庄稼地里,所以部队出来和回去都是步行的,队伍快到部队大门口的时候,郝建家调整了一下步伐,喊了声嘹亮的号子,那三十几号人的声音就大得让行人驻了足。

回到连队解散了队伍之后,郝建家向连长汇报了完成任务的情况,连长说你们今天辛苦了,回去让大家洗个澡,准备吃晚饭,晚上点名的时候会表扬你们排的。郝建家回到了宿舍,疲惫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连小凳子都没有精神拉出来,脱掉迷彩帽,昔日浓黑的头发竟然变得稀稀拉拉的,看起来像是苍老了许多。当排长已经一年多了,他却没有当了军官跳出农门的喜悦感,倒不是因为部队上生活枯燥单调,他是缺少了一个对于自己而言,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范婷出事是在郝建家还剩一年就要毕业的时候。

在疗养院呆得久了,她就想出去走走,何况长这么大她从未离开过古城,在此之前,父亲就叫了她几次了。与郝建家道别后,范婷就坐了南下的列车,在车上她想,父亲如果同意她与郝建家恋爱,她就在父亲处多呆上几天,如果不同意,她立马走人。在范婷的感觉里,这个世界上真正爱自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另外一个即将成为自己的爱人。

父亲的确很忙,只陪了她不到一天,就忙着开会,检查。范婷发现父亲自从调到南方之后忽然间老了,两鬓已经斑白,已经做了将军的父亲,出入都显得赫赫威威,然而和范婷在一起的时候,他表现得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的不安,妻子在女儿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自己坚持未娶,现在女儿长大了,却在另外一个城市打工。和范婷聊天的时候父亲表现出了浓浓的歉意,他说女儿这么多年能够一个人走过来的确很不容易,看了范婷和郝建家的合影,听了范婷对郝建家的介绍,父亲打心底里为范婷高兴。假如这个郝建家真的像女儿所说的那么优秀,那么爱她,那么至少女儿的一生会是幸福的。从来不徇私情的将军甚至告诉女儿说,如果郝建家是个成器的孩子,他完全可以在他的将来给予帮助,让他和范婷以后生活得幸幸福福。将军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盯着女儿的眼睛说的,范婷当时就高兴地亲了父亲。开始的几天里,秘书陪了范婷到处走走,再到后来,范婷就一个人经常出去蹓跶了,她买了好多当地的特产,是想带回去给郝建家的,这几天范婷反而不着急了,她想好好地玩玩,因为她和郝建家的恋爱父亲已经同意了,她将会把这个让郝建家激动的好消息连同这些当地的特产一起带回去给他。范婷是个情感型的女孩,她把自己所有的开心都写在了脸上,父亲就觉得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看到自己的时候就畏畏缩缩的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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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钟无声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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