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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铺盖是放在过道里的,知道吗!过道是公用的,你买票只是买了你的座位,你占的是公用的地方,就不对,而且你还把镰刀放在这里!这镰刀的刀片这么锋利,要是我绊一个跟头,脖子碰上边了不是就没命了吗?”王仕兵站起来指着那农民大吼。

“那你说我不放在这里,放在哪里?司机都没有说什么。”农民低声嘟哝着,他觉得王仕兵是在讹诈自己,哪里的皮鞋有八十多块钱。

“好,那好,那我把这铺盖卷扔出去了!我的皮鞋是这铺盖卷上的镰刀割的,我把铺盖卷扔球了就算了。”王仕兵喊了就做出要扔的样子。

叫这个老实巴交的麦客掏八十元钱,那是在挖他的肉,农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黑瘦的脸上除却后天劳累形成的沟沟壑壑,再就是一脸的无望,满车的人没有一个吭气。司机似乎有些不满,“吭吭”地咳了两声,加了一脚油门。他觉得王仕兵有些过分了,可是他早晨看见王仕兵是从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轿车里边钻出来的,而且看见王仕兵对那个司机说:“老于,回去吧,等我回来咱们再聚!”那个叫老于的司机就说好的,回来时我接你。客车司机不知道王仕兵的来头,心想自己在古城来回跑车,万一管闲事招惹了是非,划不来,所以尽管他生气不平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农民着急了,他全部的钱和给妻儿买的东西都在这个铺盖卷里,而且家里的哑巴女儿是在自己出门的时候管他要一条城里人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他花了八元钱给姑娘的围巾也在那个铺盖卷里。在王仕兵要挥胳膊的时候,他急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王仕兵的面前,用浑浊的双眼扫视了一遍车上和他一样的民工后就哭了:“我给你钱,钱在铺盖卷里,里边有给我的哑巴女子买的围巾呀,他叔!”

王仕兵的表情极不自然。

“我只挣了一百二十元呀,回去还上借人的二十元,这次回家又花了二十元路费,给女子买了一条围巾,花了八元,我只剩八十二元了呀!”这个哑巴姑娘的父亲,这个黑瘦的麦客看来不止一次地算过这笔帐了。

“他叔,你是咱这本地人吧,看在咱们都是一个地方人的情面上,我赔你十元好吧。”黑瘦农民的脸上挂着祈求的泪水。

“好了好了!三十块,不能再少!”王仕兵不耐烦地扔过去了那个油污的铺盖卷,捆在上边的那根细细的塑料带子“嘣”地一下子断了,散落开来的被子里边一条鲜红夺目的棉围巾一下子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围巾是纯粹的大红,看起来是已经过时的东西了,但是在他们的老家,一个贫穷的家庭的姑娘能围上这么一条围巾,还是能衬托出姑娘的美丽来的。郝建家看着那围巾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样子,似乎看到了在家乡的高原上,那系着大红围巾的哑女在激动地跳跃着,忘情地在麦田旁边的小路上舞蹈着,用她那独有的“啊呀”声在表述她从未有过的快乐。她一定在麦客父亲的疼爱里找到了女孩子的美丽。

郝建家忽然间觉得异常地愤怒,异常地心酸!对麦客的同情,不!对黄土高原上朴实善良、怯懦而无奈的像母亲一样的父老乡亲的同情使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一把攥住了王仕兵要接那浸透了麦客汗水的辛苦钱的手。

王仕兵吃惊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郝建家这么激动,就在新兵连里摔一班长跟头的时候,这家伙也很平静的。

“怎么了?建家?”王仕兵吃惊地问。

“没有怎么,这钱我给你,他的钱你不能要!”郝建家说。

“为什么?我要你的钱干什么?”王仕兵急了。

“你难道不觉得他可怜吗?你不就是要那三十块钱吗?我给,八十元也行,你把鞋脱下来给我,你光着脚回去!”郝建家还是激动。他掏出了自己口袋里那八十元钱,那是自己预借的路费买过车票后剩下的。郝建家把那八十元塞进了王仕兵的怀里,倔强的手要脱掉他的那双“登云”。

满车的人愕然了,黑瘦的麦客拿着钱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他不明白这个小伙子怎么忽然帮起自己来,他应该帮那个被割破皮鞋的军人才对呀,很明显,他们是一起的,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这一车善良的务工者想不通了。面对郝建家的,王仕兵妥协了,他低声说道:“建家,算了吧,我不要钱了,你的钱你拿走,真的要是脱了,我咋走路呢。”郝建家抹了一把眼泪松开了手,收起了自己的八十元钱。

车厢里有些动静了,一车的务工者开始了像刚上车一样的谈论,话多了起来。黑瘦麦客望着郝建家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从口袋里摸出旱烟袋,装满了一锅烟叶递向郝建家说:“兄弟,抽一锅,这是咱家自己种的烟,纯着呢。”郝建家挡住了递来的烟袋。

王仕兵神情不自然地望着窗外,不时地瞟一眼被割破的皮鞋。

12

汽车翻过一道沟,就到了郝建家家乡的那座塬上。田野里是绿油油的玉米,玉米叶子在轻微的风里抖动着;麦田中尚有正在割麦子的老乡;低矮的农房掩映在一堆堆的树丛里,有炊烟悠闲地升起;路边的麦地边上摆放着瓦罐,里边一定是盛了砖茶煮熬的茶水。农忙的时候农民是舍得花点钱的,买两块钱的茶叶,给下地的劳力煮上苦味很浓的茶水解暑提神,柏油路边是碗口粗的白杨树,像家乡的老农伺候土地一样认真地伺候着南来北往的客人,车子轻快了许多。

郝建家激动了起来,就像风中的玉米叶子一样微微地发抖。

这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呀!在这里我生活了十八年,十八年里我从未离开过这片贫瘠的土地一步。我因为她的贫瘠讨厌过她,可是当我只身在外的时候,这片我熟知的热土呀!我会想起你给予我的一切。夏日里我在大雨中自由地让泥泞溅满过我的身体,冬天里我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吟唱过那篇《沁园春·雪》。我曾经在那片杨树林中望着树叶缝中的阳光想过自己的未来,也曾经在那条泥泞的土路上滑过一个跟头弄脏过自己刚刚背上的新书包……故乡呀,当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面对那林立的高楼,在那高楼丛中品味孤独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在田地里劳作的母亲,在街道上焦急地等待买主的兄长,当我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看到那些红男绿女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腰上系一根草绳,挥舞一支羊鞭的乡亲……

我的亲人们,这一年多来,你们安好否?!郝建家的眼睛湿润了。

“你还在生气呀?”王仕兵看了郝建家一眼嘟哝了一声。

汽车在镇子上停下来时,是中午一点,两人就在镇上分了手,王仕兵说他想参加郝建家哥哥的婚礼,郝建家自然很欢迎。

郝建家的堂兄拉着架子车在车站上接他。堂兄在镇子上卖了些葱,因为郝建家家里这几天快忙疯了,他在集上卖完葱就担负了接郝建家的任务。堂兄是个跛子,家里条件很艰苦。郝建家想到自己离开家一年多了,给这个在车站上等了自己几个小时的堂兄没有带些东西,有些过意不去,他把堂兄带到附近的一个饭馆里要了两碗羊肉烩面片。堂兄就说道:“你花这个钱干啥,咱们又不是外人。”就比画着自己掏钱。

郝建家拦住了堂兄说:“算了,哥,你卖葱的钱家里还要用,我这里有钱,你就不要管了。”堂兄也就没有再坚持。虽然他觉得自己是兄长,可是两碗羊肉烩面片是要花掉四块钱的,四块钱对于残疾的堂兄,是有太多的地方等着用了。郝建家就把一碗面片放在了堂兄的面前,自己则仔细地打量起这家面馆来。他想在这个面馆里搜寻当年自己的影子,感觉一次真地回到故乡的味道。

堂兄是久违了这样的美味的,吸溜着嘴边吃边说:“建家,你尝尝,这羊肉美得很,像是羊羔肉,一点都不膻气。”说着话就用筷子夹了一块羊肉递向郝建家的嘴边。郝建家笑着说不尝了,堂兄还是把自己当着小孩子一样爱护,郝建家有些感动。这样的亲情是哪年的事情呢?十几年前了吧,那时候记得堂兄总会给自己一个梨瓜或者是山桃,用手擦了递向自己的嘴边,时过境迁,转眼自己已经是快二十岁的人了。郝建家看着堂兄擤着鼻涕抹着汗,一副享尽人间富贵的样子,心里觉得难受,就把自己没有来得及吃的面片给了他。

堂兄问道:“你怎么不吃,好吃得很。”郝建家说:“我在路上吃过了,也是羊肉面。”其实他全无饿意,心里只是盼望着快些见到家人。

无意间他看见饭馆的地下竟然摆放了啤酒,当兵前镇子里是没有的,郝建家想给堂兄买一瓶,堂兄一下子就严厉了说:“这是城里人糟蹋钱哩,咱花那冤枉钱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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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钟无声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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