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点击屏幕中间,控制栏可以直接切换白天和夜间模式!

这个善良的农村妇女在想,孩子当兵是为了奔个前途,至于说尽义务或者保卫祖国,她想不到,然而她知道当兵是要打仗的,她也知道村子里有几个人当年当兵再没有回来,所以母亲是把希望与绝望一起送上了车。“如果孩子要是回不来,那也是命。他是个男人,闯荡是他的事情。他圈在家里,他也不会安分。”母亲心里说。在郝建家乘坐的车子驶出她的视线的时候,她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泪是怎么流出来的,她是怎么回去的,她都不知道。这些,郝建家也不知道。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母亲!真的,她能给予子女最无私的爱,也能在某个关头,让自己把思念承受,让子女把希望放飞。

黎明还没有到来,夜已经不再宁静,天上的星星哆哆嗦嗦地探出头。武装部院子里一片嘈杂,新兵们打好背包,散乱地站成一个队伍,接兵干部大声地训斥着声音较大的新兵。郝建家竭力地在送行的人群中搜寻哥哥姐姐,这时候就听见一声断喝,震耳的声音让所有新兵和送行的家属都静了下来。郝建家寻声望去,看见的是一个威严的军官,那军官喊了一声“立正”口令,新兵就都立正了站好。队伍即将开拔,郝建家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一百块钱,那是姐姐哥哥给他凑的,也是郝建家除了高中课本和那支老戏子送的笛子之外,从家里带来的唯一的念想。带上那笛子是武装干事的主意,他说部队很重视人才,如果郝建家的笛子让部队领导看见了,领导一高兴说不准就会让他调到宣传的口子上去。

三辆载着新兵的老驼铃客车就像年老的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喘息着在山道上爬行。山峦上是茂密的灌木,虽然是在冬季,但是没有落尽的树叶还是点缀了许多干枯的绿色。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郝建家他们已经进入另外一个省。看着不同于家乡地貌的山峦,他就不自主地想起了母亲。母亲花白的头发又一次从他的眼前掠过,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不舒服还是想家了?”坐在郝建家前边的一个年轻军官回过头问。军官操一口南方普通话,很温和。

“没有。”郝建家急忙表白,他生怕这个年轻军官对自己印象不好。按照武装干事讲的,这个一杠三星的军官应该是个副营长。那么按照武装干事所说的“很关键”的班长在这个军官面前,可能就关键不起来了,“我如果能认识这个军官就好了。”郝建家在心里想。

“呵呵,当兵刚到部队想家是很正常的,习惯了就好了。男人嘛,还是应该到外边闯荡闯荡的好,像大闺女一样整日呆在阁楼里是不会有出息的。”年轻军官转过身子对着郝建家说,郝建家注意到那军官长得眉清目秀,给人很亲和的样子。

“就是。”郝建家低低地说。

“你什么文化程度?”年轻军官又问。

“高中。”郝建家想起自己读了四年的高中,就觉得有些惭愧,有些丢人,脸一下子红了。

“哦,高中?那你当兵是为了什么?”军官似乎来了兴趣。

怎么回答?为了保卫祖国?明显的不全是。老家的小伙子们这次为了当兵个个使尽了能耐。接兵干部是知道的。学技术,自己没有想过;考军校,为了圆大学梦,咱有那个能力吗?即使有,部队会给你机会么?考军校的可都是相当优秀的战士才可以有的权利。郝建家是听镇上的武装干事说过的。

“看能不能转上志愿兵。”郝建家声音小得可怜,为自己不怎么高的觉悟汗颜。可是当着这么大的一个领导,自己又不想失去表露心声的机会。

“高中生应该争取考军校才是对的!”年轻军官似乎对郝建家的理想不够满意,他看着郝建家咂了一下嘴巴说。

“唉,首长你还不知道,他本来已经是军官了,只是命背!”另外一个新兵挤到郝建家的身边坐了下来说,同时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豆”香烟拆开了,双手给那年轻军官递了过去。

“谢谢,车厢里不要抽烟了。”年轻军官客气地挡回去了那支讨好的“红豆”。递烟的新兵叫王仕兵,是郝建家同级不同班的同学,他在学校里看见郝建家说建家你命背呀,考化学怎么能睡觉呢?说一次两次倒让人觉得是在惋惜,说多了郝建家就觉得他简直就像说祥林嫂死后会被小鬼们分尸的鲁四老爷,所以就有些反感他,这不,这家伙这会又来了,而且是当着一个领导的面。郝建家气恼地看了王仕兵一眼,王仕兵却没有理会,绘声绘色地向年轻军官把郝建家的一切作了个详尽的汇报。说他会打拳,会吹笛子,会写毛笔字,报考古城陆军学院的时候考化学睡觉,结果差了7分落榜,年轻军官认真地听着,不住地打量着不安的郝建家。郝建家有些担心,担心年轻军官的想法,因为在他们老家,一个人背运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和这个背运的人疏远,怕的是沾染上他的晦气。

其实这个讲究没有一点道理,这是在恶劣生存条件下长期形成的一个潜规则。你要是背运了,和你离得太近,那么就必须在你背运的时候帮助你。而在老家,现在人人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更不要说以前了。在本来贫困的基础上怎么去帮助别人?所以大家就都默认了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和背运的人交往,会沾染上他的晦气,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对于处在困境的人坐视不管。郝建家后来这样对家乡人不和背运的人来往作出了解释。而现在,这个多嘴的王仕兵,把自己背运的事情说出来是怎么回事?听完王仕兵的话,年轻军官吸了口气连说可惜了。

“你要是不睡觉,现在也该上大二了,再过两年,毕业出来就是中尉,比我现在少一颗星。你们的老家这么困难,如果家里出一个军官,全家人的情况就要比现在好得多,而且上军校不要家里花费,每月还有几十块钱的津贴,节俭的还可以帮助家庭。哎,真是可惜了!”年轻军官连连地摇头,说不尽的惋惜。就在郝建家羞愧难当的时候,年轻军官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叫郝建家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爱好。在写爱好的时候,郝建家颇费了心思,本来是不想写武术的,因为他觉得军人个个应该是身手了得,但后来又想,反正是爱好,不是特长,就写了文学、武术和书法,年轻军官看了郝建家写的字,就大加赞赏道:“呵呵,你这手字的确写得不错,看来是练习过书法的,好好干,凭你这手字,在连队当个文书是没有问题的!这样,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到了部队上有什么事情找我。”说着话,年轻军官就撕下一页纸刷刷几下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郝建家。郝建家一看,才知道年轻军官叫梅霖,是组织科的干事,上边还留了他的电话号码。郝建家就在高兴得晕晕乎乎中把梅干事的纸条小心地折起来揣进衣服兜里,那是他踏入军旅的第一个希望。一边的王仕兵显然为了自己的多嘴后悔了,因为梅干事再没有理会他,而且给了郝建家联系方式,竟然说让郝建家有事情找他。王仕兵的哥哥也是个军官,在敬城,在王仕兵入伍的时候回了趟老家,给王仕兵讲了好多部队上的讲究,要不,王仕兵就不会这么妥帖地把梅干事叫着首长了。王仕兵懊恼地坐到了车厢的后边,偷偷地点燃了那支梅干事没有接的“红豆”。

郝建家他们当的是后勤兵,在一个分部,同年兵还有a省和g省的,各地的新兵们都操着浓重的方言谈论着异地的战友,大家个个新奇而且激动。

郝建家的心情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忽然激动起来的。开饭的时候他们路过了一个花园,那时候郝建家就莫名地觉得那个花园好熟悉,虽然里边已经没有了花草,但是开花的时候一定是那种样子的,“那么我来到部队上就是天意了!”他感觉到了那个花园就是自己那年考化学的时候在梦中散步的园子。

王仕兵和他分在一个班,而且同铺。全排三个班都住在一个三间大的房子里,面对难懂的a、g两个省的话,郝建家第一次体会到了由乡音乡俗链接起来的乡情。

那天晚饭后新兵们都坐在小凳子上和老乡们闲话家常,班里只有郝建家和王仕兵是老乡,郝建家想听听人家外地的战友说的是些什么,然而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是糊里糊涂的。他就想和王仕兵说几句话,一看那王仕兵却是把脑袋贴近了床铺仔细地看着什么,郝建家就凑了头过去,王仕兵却从那褥子开的一条小口子里撕出来一些棉花仔细地用手捻着,嘴里不停地叨唠着“可惜了,可惜了。”郝建家就觉得奇怪,问道:“仕兵,你念叨什么呢?什么可惜了?”

大钟无声》小说在线阅读_第6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梅国云_的作品进行宣传。

首页

大钟无声第6章

书籍
返回细体
20
返回经典模式参考起点小说手势
  • 传统模式
  • 经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