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虽然知道自己考化学的时候睡觉了,但郝建家还是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坐了五个多小时的汽车,平生第一次去了不同于县城的那个城市做了体检。那天班主任近乎讨好地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军医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我这个学生学习好得很,还会打拳,我敢保证,他要是到了部队上,保证是个好……好军官。”班主任的话引来了一阵笑声,军医们笑这个教师的措辞,而红了脸的班主任却茫然不知所措,他以为人家不相信郝建家会打拳,在他看来,打拳是军人的专利,那么自己刚才的话让这些军官们看来一定是吹牛了。于是他有些激动地命令自己的学生打一套拳脚。郝建家就打了一套那老戏子教给他的“八步连环”。军官们都不笑了,认真地看,还有人稀稀拉拉地鼓了掌。车子回去的时候,就像班主任和郝建家的心情一样轻松,那一刻,郝建家似乎感到自己已经是个军官了,白妍妍的父亲,那个一直板着脸的乡长,慈祥地看着他这个乘龙快婿,白妍妍则一脸的幸福。

因为对于军校及白妍妍的妄想,对于其他几门功课的迷信,在高考后的日子里,郝建家虽然提心吊胆,但却没有绝望。他抱着一丝侥幸度过了考试结束后最难熬的四十多天。

“今天大家是怎么了,见了我怎么就怪怪的呢?”带着疑问,郝建家推着自行车走进了校园。快到学校会议室的时候,他听到了里边的喧哗声,有大笑着祝贺的,有大叹着惋惜的。郝建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恐慌。在恐慌中他忽然间清醒了,化学可能超不过十分!可是满分是一百分,全县在高考前进行过筛选,参加高考的学生最差的也能达到中等偏上的成绩!竞争是相当激烈的!想到这里,郝建家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时间,母亲、哥哥、姐姐和白妍妍,还有父亲那模糊的容貌一齐向他拥了过来,黄土高原上的荒凉和农民艰辛劳作的场面占据了他大脑所有的空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正弓着苍老的腰在那高原上吃力地撒种,身后是自己的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又似乎看见了自己邋遢的老婆坐在田埂边给孩子毫无遮拦地喂奶,而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孩子在已经犁过的地里爬行着。郝建家支起自行车,靠住会议室的墙茫然了。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干什么,对于前途的一丝侥幸,在瞬间轰然倒塌。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阵欢快的笑声传入了耳膜,那是他熟悉不过的笑声了。

“郝建家,你怎么啦?”因为兴奋而脸色通红的白妍妍站在他的面前,在她的身后,是同她一样兴奋的于世堂,郝建家的同桌。郝建家就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没有回答白妍妍的问话,脸上没有一丝反应。

看到郝建家失魂落魄的模样,白妍妍有些着急。她拉了郝建家的手使劲地摇着说:“没关系的,郝建家,校长说如果你再补习一年,一定是名牌,真的。”郝建家就看到了白妍妍挂在眼帘上的眼泪。要是在平时,白妍妍拉住他的手,一定会让他的心融化,但是现在,只能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郝建家落榜了!”郝建家心里说。

“建家,你的语文是全省第二名,比全国第一名低了四分,你考了一百一十分呢。”站在一旁的于世堂显然是在安慰他。

“单科那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落榜!”郝建家吃力地说了一句话,他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一个无底洞,心脏紧紧地收缩着,脸上冰冷得厉害。

“建家,你怎么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其实你落榜只是个意外,无非就是再补习一年而已,你不要这个样子。”看到郝建家煞白的脸,白妍妍又害怕又难过地哭了起来。“我怎么可以让别人为了我哭呢?”郝建家在白妍妍的哭声里清醒了。

“建家,等放了寒假,我们再聚吧,我现在要到我姑姑家里去,让他们帮我筹些学费。”于世堂的手指掏着自行车座椅上的一个洞。在喜悦里他多了一些忧愁,他一样也在为了学费犯愁。

后来郝建家知道了,白妍妍考上了敬城商学院,于世堂考上了凤城师范,自己语文得了全地区第一,化学得了全省第一,倒数的,只有七分。语文老师得到了一床棉被,据说价值一百多块,是奖励;化学老师被罚了款,也是一百多块。化学老师被扣钱之后去找校长说:“郝建家化学我不敢说能考一百分,但是最起码考七十分总有可能吧?他考了七分,不是我没有教好,是他考试睡觉了,校长你应该明查,你看这钱还扣吗?”

校长说:“郝建家偏偏在化学课上梦周公,我看可能是他排斥化学,要不怎么高考还睡觉?”校长也是一肚子气,郝建家本来是他最看好的学生。那化学老师摇头走了,末了敲着自己的脑子说:“我看郝建家是氧分子过量,醉氧!也是活该!害我没有什么,就是一百多块钱,害他自己才叫害,本来要当军官的,现在闹不好将来还是农民!”郝建家离录取线只差了七分,正是他的化学成绩。因为他志愿里填报的是“不服从组织调整”,所以其余院校也没有录取他。

白妍妍上学要走了,临别的时候兴奋地对郝建家说:“建家,我爸的一个好朋友在敬城是个领导,他已经答应我毕业留在敬城,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考上最好的学校。”

郝建家就明白,他和这个乡长的女儿的交情看来到此为止了。他这个想法后来得到了证实。白妍妍曾在给他的信中说,她愿意和郝建家携手度过一生,而且是以yours(你的)相称的。可是在短短的两个月后,已经变成了“学友”。白妍妍走后,郝建家坐在那棵老槐树下望着白妍妍家的方向垂落了些伤心的眼泪,全家人和郝建家一起难过到了新学年之后,凑足了三百块钱是让他进了补习班。郝建家终于明白,自己也只是具备军人气质,却不能通过高考穿上军装了,因为军校不招收补习生。

郝建家一直不明白,开榜那天的梦预示着什么,是对自己早恋的当头棒喝呢,还是对自己填报志愿时“不服从组织调整”的一盆冷水。所以在第二次开榜的时候,也就是郝建家作为补习生参加高考结束后开榜的时候,对于那个挤不进一个二层小楼的梦就有些心有余悸了。

第二次落榜的消息是大姐夫带来的,那天郝建家正要出门去学校,大姐夫和大姐就一起进了门。

“算了,不用去了,没考上,差了九分。”大姐夫一脸的苦笑说。郝建家无奈了,他已经尽力了,补习的时候他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填报志愿的时候报了录取线最低的凤城师范,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大门口那棵老槐树的枝叶很是繁茂,像一把被风吹斜了的大伞一样斜斜地站立着,墨绿着脸吐纳着几十年的香气。郝建家看着白妍妍的那个村落,炊烟又冒了起来,清清楚楚地泛着白色,那个村子里现在却没有了白妍妍。这次落榜之后,郝建家的痛苦就深沉了许多,不再像去年一样满脑子空白了。“总得想些办法。”他望了一眼沟对岸村落,而后就脚步沉重地晒麦子去了。

夜晚在不太明亮的灯泡下,全家人都在想郝建家的将来怎么办。像这个村落里的人一样,整日地扛着锄头打牛后半截呢,还是再补习。越补习越不理想的大有人在,邻村的一个姑娘因为补习了五次也没有考取大学,最后疯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如果郝建家补习了再考不上怎么办?

“我当兵去,栓科当兵转上了志愿兵,我想,我也行。”一直沉默着的郝建家低声地说,他不想让家里的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再劳神了。

“要不行就想办法当兵去,建家去年考军校体检的时候身体上没有什么病,咱们家里又不是地主成分,栓科不是都转上志愿兵了吗?建家比他有文化吧。”哥哥在昏暗里也说。

“要想去,那就都要想好,当了兵了就要打仗哩,你五舅那年去朝鲜就没有回来。建家去了转上转不上志愿兵是一回事,关键是当兵就要打仗哩,国家叫你什么时候打仗就什么时候打。打仗就要死人哩!不是妈说晦气话,你们到底还小。”母亲看了看郝建家和哥哥说,嘴角有些抽搐,她似乎是想起了五舅,她的堂兄。

“死人就死人,人总是要死的,再说了当兵也不见得都死光了,我要是在家里种地了,这十几年的书就白念了,还不如叫我不要念书,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光知道种地种地,一年连个吃药看病的钱都种不出来。”郝建家声音不大,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就是死了他也不愿在家里种地了。

母亲显然是心酸了,抿了一下嘴道:“建家,你走了你就不想妈吗?你爸死的时候你才一炕沿高,现在你长大了咋就不想想你怎么长大的呢?”

“想,咋不想,可是考不上大学又不是我不好好念书,也不是我念得不好,我就这么个样子活着有啥意思?你看狗喜,我记得他过去也是识文断字的,现在那衣服破得都能看见棉花,整天咧个嘴傻呵呵地笑着,那么灵光的一个人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有文化老守在家里的原因!”郝建家嘟哝着说。

“唉,那就说定了,你去吧,人常说子大不由父,树大由撇枝,我……让你去,你是个男娃,你说得对,你呆在家里要是学了狗喜,那还不如当兵打仗去,我不信子丨弹丨就撵着你打哩。”母亲还是同意了。全家人也都为郝建家当兵的事情上足了发条。家里就这么一个高中生,浪费了那就是亏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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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钟无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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