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疼痛揉揉肚子,调匀了呼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欧阳郁不清楚他到底伤得重不重,用力来搀扶他,替他掸着身上的泥土。他看着满脸泪水,手上还流着血的欧阳郁,明白自己错了,完完全全地错了!她的眼睛不会撒谎,此刻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怨恨,没有嘲笑,而是盛满了焦虑和关切,他只好拉起她受伤的手说:“我没事。你,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欧阳郁见他并无大碍,立即抽回手,退到凌默身边。凌默再次查看她的伤,随即掏出钥匙递给她说:“皮外伤不严重,咱们自己处理吧。你带他先上楼去洗洗,我到前面买点药就回来。”
欧阳郁扫视了一眼周围,接了钥匙快步进了楼,严明浩还在原地发呆,凌默推了他一把,低声说:“上去吧,别在这现眼了!”严明浩这才发现周围已驻足七八个好热闹的围观群众,只好垂着头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欧阳郁。
进了凌默家,欧阳郁不理睬严明浩,只甩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然后径自去了主卧的卫生间。严明浩进了客厅的卫生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既有泥土又有血迹,实在狼狈,连忙擦洗。洗净再看,半边脸明显肿了起来。他撩起衬衫,身上显现出两块淡淡的青瘀,在镜前转过身,后背也隐约有青紫色。这凌默的老拳还真硬!他嘟哝着整理好衣服,沮丧地回到客厅,欧阳郁还没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主卧的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赔着小心问:“小郁,要不要紧?要我帮忙吗?”
“不要!”欧阳郁干脆地说完这两个字,留给他的就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严明浩垂头丧气地回到客厅,陷在沙发里寻思着怎么收拾残局。片刻门铃响,严明浩起身开门,凌默拿着药回来了。
“阿郁呢?”
“在里面的卫生间。”
凌默看了眼严明浩,取出一包创口贴扔给他,又从冰箱里敲了块冰,用毛巾裹着递过来。严明浩道了谢把冰敷在脸上,听对方说了句:“对不起,怪我脾气暴躁,不该动手。”
他未及答话,凌默已到卧室隔着卫生间的门问欧阳郁情况,这次欧阳郁答“就好。”
凌默回到客厅,坐到严明浩对面,从茶几上取了支烟,让了严明浩一回,严明浩不吸烟,凌默自顾自地吸起来。
接着贴字儿:
(105)两个男人的谈话
“阿郁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当我是大哥,自小到大有什么话都跟我讲,有时不和她姐讲的话也对我讲,我也一直当她是自家小妹。我年长她那么多,要是在农村,差不多够做她的父亲了。而且,而且她于我家有恩,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其它关系。”凌默说。
“我知道,我知道。开始我没认出是你,以为她……我一时气昏了头,姐夫你原谅我。”
“你认没认出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信任阿郁,你觉得她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严明浩脸红了。
“你在k市的事是我告诉阿郁的,要恨就恨我吧。不管怎样,作为她的亲人,我有责任让她知道她的未婚夫背着她做了什么。”
“其实我和露西……,露西其实,我们没有……”
凌默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没有确凿证据我不会同阿郁讲的。她爱你,很爱你,我是过来人,能看得出来她对你的感情有多深。我不想让她伤心,可是如果不告诉她,只怕以后她会受更大的伤害。”
严明浩的脸转为猪肝色。
“她其实期望你能亲口承认错误,她跟我说这段日子给了你很多机会和暗示,可你始终在骗她。”
严明浩闻言肠子要悔青了!怪不得这半个多月她都不冷不热,偶尔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她早就知道!而他还自作聪明地耍着小把戏。在欧阳郁眼里,他的形象该是多么可耻又可笑啊!长这么大,没这么丢人过!
“姐夫,我错了。”他垂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脑袋和脖子快要缩到翅膀里。
“我让阿郁自己做决定,难道你看不出这些天来她一直不开心,一直很苦闷?她下班后不回家,主动留在公司加班,为什么?为了让自己忘记你做的事情!今天她约我出来,就是谈你,她太需要找个人倾诉!你猜她对我说什么?她说明明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还是愿意和你维持婚约,因为她爱你,宁肯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
严明浩抢着说:“姐夫,我确实是一时糊涂……”
凌默摆摆手,“严明浩,看看你自己做的事!你背叛阿郁,阿郁却容忍着你的荒唐胡闹。而阿郁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都没做,你却捕风捉影地怀疑她,还好意思提出退婚?!”
“不退!死也不退!都是我的错,我一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还那么亲密,快气疯了,一时胡言乱语。姐夫,我错了,我对不起小郁,也对不起你……”
凌默冷冷地打断他,“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阿郁倒是真的。不过今晚你也看到她对你的态度,她是个实心眼儿的丫头,你要真有不测,她一定舍得用自己的命来维护你!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这样的女孩儿,要懂得珍惜!”
严明浩鸡啄米一样点头。
凌默不错眼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更虚,垂下头不敢和凌默对视。
凌默忽然“噗哧”一声笑了,“没想到像你这么花心的小子,醋劲儿还挺足!”严明浩的脸快成绛紫色了。
凌默微微叹口气又道:“一会儿她出来,你好好表现,多哄哄她,这丫头吃软不吃硬。”
接着贴字儿:
(106)疗伤
卫生间的门开了,严明浩赶紧迎上去要看看欧阳郁的伤口,可她绕着沙发避开他,坐到凌默身边。凌默随即替她消毒伤口,上药包扎。
欧阳郁的擦伤不算严重,洗净了血污后露出真皮下几小块粉红的肉,消毒时她还是被疼痛刺激得“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却被凌默一把拉住。“马上就好,坚持一下。”凌默淡淡地说。
严明浩立即把敷脸的冰块扔到一边,颇有眼力见儿地一侧身挤到欧阳郁身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手轻揽她的腰,一手托住她正治疗的胳膊肘,搞得很像在协助凌默。
欧阳郁扭着身子要挣开他,凌默头也没抬地道:“明浩你扶稳了,阿郁这样乱动我怎么上药?”这貌似责备的话令严明浩顿时对凌默感激涕零!
欧阳郁果然不再试图摆脱严明浩,等处理好了伤口,欧阳郁发现凌默手指关节处有擦伤,“姐夫,你的手也破了。”
凌默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严明浩,笑道:“没事儿,是明浩的牙齿剐破的。”
欧阳郁扭头瞪了严明浩一眼,起身坐到对面沙发上说:“姐夫,我陪你去打狂犬疫苗吧。”
凌默乐出了声,一边收拾茶几上的药品,一边低声劝道,“阿郁,别耍孩子气!”
严明浩当然听得出欧阳郁在故意骂他,又不好说什么,蹭蹭挨挨地再次挤到欧阳郁身边坐下,去拉她的手,“小郁,我不是故意的……”
欧阳郁看都不看他一眼,“呼”地站起来坐回凌默身旁,留他独自尴尬地坐在对面。
“姐夫,对不起,是我把你上次的事告诉他的,而且他保证过不讲出去,今天竟然……”欧阳郁愧疚地对凌默说。严明浩明白这是责怪自己情急时口不择言,更是羞愧难当。暗骂自己何时变得那么八卦?怎么又鬼使神差地当众把这事给抖落出来?今天真是频出昏招!
凌默自嘲地笑了笑,“做错了事就该担当,我也不例外。我知道,这事说不清楚了,挺丢人的,我该承担全部后果。阿郁,不是你的错,姐夫做了个反面教材,你们千万别学我,尤其是明浩。”接着又转向严明浩说,“好啦,你们两个小家伙有话回去慢慢讲,阿郁,天晚了,回家去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回l市。明浩,你负责送阿郁回去啊。”
严明浩连忙点头承诺保证完成任务。临走的时候凌默不动声色地塞给他一瓶正红花油,严明浩感激之余,暗暗佩服凌默的细心,在女人面前照顾他的体面。欧阳郁几乎是被凌默半哄半推地送出门的,极不情愿地走在前面,严明浩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几次来拉她的手,都被她甩开。出了电梯,严明浩趁楼道里无人,抢上一步一把将她抱住,“小郁,我错了,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吧!别不理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