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初的一幕，严明浩方觉出欧阳郁也蛮鬼的，竟然懂得下个小圈套逗他，而生活因为她的小圈套多了几分情趣。

（74）初吻

再想起两个多月前在车里第一次吻她，她明显是想配合却不知如何配合，紧张得手脚没处放，令他又好笑又心疼。他不得不教给她：接吻不仅仅是嘴唇碰嘴唇，还有……她很认真地听，当他提出要重新试一次的时候，她害羞了，向车窗外张望，生怕被人瞧见。他告诉她外面的人是看不见车里的，她还是不情愿。好多歹说终于撬开她的樱唇，关键时刻只听挡风玻璃上“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欧阳郁赶紧推开他。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停车场管理员在向车窗上贴条子！真他妈的败兴！

她连接吻都那么生涩，生涩得让他怀疑她是否真懂男女之事，由此可见，她肯定没有做过。不管做没做过，他还是希望她以前没有爱过别人，希望自己是她的初恋，也是最后的爱人。是啦，很多男人都是这么希望的，他也不能免俗。但是他不是她的初恋，肯定不是，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不得不对自己说，女人总是先爱上一个坏男人，曾经沧海，洗尽铅华后，再毅然决然地嫁给那个命里注定是她丈夫的好男人，而他严明浩正是那个好男人。

也许邢动并不是花心坏公子，他只是个年轻的男孩，在某个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花季和欧阳郁拉过手，散过步，彼此关心一番，然后因为年轻，他们吵架了，分开了，什么也没发生过。

想到这里，被流感困扰的严明浩宛若自行打通了任督二脉，连一直堵塞的鼻子也忽然通气了，通体舒畅，渐渐眼皮沉了，放心睡去。

（75）探病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严明浩是个习惯早起的人，看来感冒药对他而言就是安眠药。他从抽屉里摸出体温计夹到腋下，躺回被窝里。没多会儿手机响了，显示屏上一个“郁”字，心里一喜。

他按下接听键：“喂。”

那边是欧阳郁的声音，“起床了吗？”

“正准备起。”

“感觉怎么样？”

“和昨天差不多。”

“体温多少？”

“不知道，正试呢。”

“家里有吃的吗？”

“要看看冰箱才知道。别担心，一会儿小时工要来，缺什么她会买。”

“我现在过去陪你吧？”

严明浩心里虽然欢喜，可嘴上却说：“你不要上班吗？请假方便吗？”

欧阳郁清脆的笑声传来，“明浩你真是病得不轻，今天是星期六啊。”

严明浩自己也乐了，这时腋下的电子体温计发出了“嘀嘀”声。欧阳郁听到了，忙问：“是不是体温计好了？”

“嗯。”

“多少度？”

“38.8度。”

“还是高烧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没事，现在好多了。”

“我这就过去，你在家乖乖等我啊。”欧阳郁先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环顾房间，还不算太乱，但愿小时工能在欧阳郁之前到达。欧阳郁极少来他的公寓，前几次都很匆忙，只是在门口或者客厅站着，等他取了东西一同出门，今天她来应该会待得久一些吧。他开了窗透气，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从冰箱里拿了片面包烤了，草草塞进嘴里算做早餐。

没多久欧阳郁到了，提了一袋子黄灿灿的芒果，还有一个小沙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打扫，比较乱。”严明浩把她让进屋，要接她手里的东西。她侧身避开，说：“你歇着，我来。”

她把水果和沙锅放到厨房，洗净手，严明浩跟在她身后。

“吃早餐了吗？”她问。

“嗯，吃了。”

“药呢？”

“也吃了。”

“回床上躺着吧，我帮你打扫房间。”

“我要吃芒果。”他孩子气地说着，伸手去拿芒果。那是他水果中的最爱。

欧阳郁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背，然后捧住他的脸，“乖，回床上躺好，我给你切芒果。”严明浩乐呵呵地躺回到床上，片刻欧阳郁已把芒果切做两半，剔了果核，剩下的果肉切成一格一格连着果皮的方丁，用盘子盛了捧到他面前。他一口气吃了两个，欧阳郁收回盘子：不能吃太多。

欧阳郁洗了盘子，回到床边，用湿毛巾给他擦净手，见他眼睛仍旧盯着厨房方向，一脸失望表情，安慰说：“生病时别贪嘴，容易伤肠胃，等病好了，再让你敞开吃。”她凑近他，扳着他的脖颈，把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用很低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烧得这么烫，可怎么好呢？”

如果不是怕把流感传染给欧阳郁，严明浩此时真想拥她入怀狠狠地吻一回。他的双臂不由得环抱住她的腰身，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清香。欧阳郁轻轻推开他，扶他躺好，起身开始收拾家务。

严明浩一再告诉她小时工马上就到，让她歇歇，她就是不肯，像个陀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76）有我疼你

小时工小王终于来了，欧阳郁跟在小王身后熟悉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日常用品都放在哪里，然后两人打开冰箱，低声研究了一会儿，大概是决定了菜谱，就由小王出去买菜。欧阳郁回到卧室，见严明浩一脸病容，于是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屋里光线登时暗下来。

“再睡会儿吧，等午饭做好了，我叫你。”欧阳郁说。

“小郁，”严明浩伸手拉住她，“先别走。”

欧阳郁坐回床边，“我不走，今天都会陪着你，你好好休息，我去熬点粥好不好？”

严明浩说：“让小王做吧，我头痛，你来帮我揉揉。”

“那等我把锅坐上就来。”

严明浩点头应允。片刻欧阳郁回来，从自己的小背包里取出一盒清菌消毒片和电蚊香，在卧室里点上了。严明浩侧了侧身，示意欧阳郁躺到床上来，欧阳郁看着床犹豫。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严明浩瞧出了她的心思。

欧阳郁便侧身靠在枕头上，严明浩仗着生病，肆无忌惮地歪在她怀中，欧阳郁的手指按在他太阳穴处替他按揉，力道恰到好处。

“嗯，感觉好多了！记得小时侯我妈一头痛，我爸就这么给她按摩。”严明浩说。

“你爸爸一定特别爱你妈妈。”欧阳郁说。

“嗯，很爱。我妈走得早，爸一直不续弦。公司里有位资历很深的女员工，我打小喊她阿姨，她是爸的老部下，共事几十年，彼此熟悉了解，阿姨单身，对我爸很好很关心，大家都瞧在眼里。我工作后和我爸谈过这事，作为儿子我希望他能有个老伴儿，晚年幸福，可我爸说：作为男人，他不是没考虑过，阿姨对他的好他明白，但是他心里的位置被妈妈占据着，始终挤不进别的女人。”

“你爸爸妈妈真是神仙眷侣”

“嗯，所以不能到白头。”

“为什么？”

“神仙眷侣，神仙眷侣，只应天上有，你看但凡是凡人爱得要死要活的，很少白头到老，总有一个要早早被神仙收走。”

欧阳郁沉默了，严明浩猜想她此刻也许想着那个叫邢动的家伙。他仰着脖子看了欧阳郁一眼，她果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什么呢？”严明浩问。

“想我爸爸妈妈。”欧阳郁答，同时手指换到他脑后的天柱穴继续按摩。

“对他们还有印象吗？”

“有一点点，都是一些片段，或者类似几个镜头似的影像。”

“他们去世的时候你不是才两岁嘛？”

“对，我能记得特别早的一些事情。尤其是我爸妈和哥哥车祸那天临出门的情景：保姆抱着我站在门口，爸爸亲了亲我的脸，然后在哥后背推了一把，大踏步地走出家门，在门口爸爸还催促妈妈不要迟到了。妈妈一边穿外套，一边跟保姆说要记得热奶。她的一条胳膊总是伸不进袖子，爸就返回屋里，笑着抓住妈妈的一只手，塞进袖管里，然后他们一起出门，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