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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兵营里都知道这个游戏,知道归知道,但谁都不愿意扮演鳖孙。侯月庆乐颠颠地跑到兵营,喊明口的要当鳖孙,还当着军官的面作了几个怪样。两边的兵营都满意,日子定在七月的第一天,两边都挑选出了勇武兵士。鳖孙果然扮演得好,他还拿嘴咬了面布几,最后还弄出个大肚子孕妇样,还翻着滚着戳弄兵勇。两边的兵将齐了声地喊好,好多兵将都乐得满眼流泪,擦着泪看鳖孙,鳖孙出了一身汗,汗水沾了浮土,浮土露出两个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嘴里却被面布几戳弄得流了血,整个嘴成了红的。兵营里要谢鳖孙,给他酒肉,还给他银两,鳖孙侯月庆摇着头不收。兵营里说,你不要归不要的,我们不能不给。鳖孙侯月庆说:“我知道军爷都是仗义的,我啥也不要倒让军爷作难了。这样吧,官地归侯家种,号差归侯家出,一年两茬阅检,误一茬,我侯月庆咬着屎撅子到兵营谢罪。”官地归了侯家,兵营里也没觉出来啥别扭。

侯月庆睡觉拣元宝,接着又玩了个牢靠的,仗着当年提大茶壶的路数,风月场里借了一位岳氏小女子。暗地里说好,用完之后帮她从良,又让小女子说是自个从小失散的妹妹,然后让她进了兵营。小女子的腰肢跟柳条一样棉软,棉柳上还沾着粘胶的,到了官长的怀里就揭不下来了。侯月庆是估摸着茬口到兵营去的,去时还带了一个猪头,跟着就来了个兄妹相认,跟着就说了许多埋怨的话。官长面子上下不来,当场就出了公告文书,官地跟兵营没了一丝一毫的瓜葛。侯月庆要的就是官家文书,可是,他也跟着有了一个麻烦,麻烦是给小女子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侯月庆不敢往家里领,一时又想不出往哪里送,思来想去,干脆倒手送给了马家,收了三斗麦子算是礼金。六个月之后,马家的媳妇临盆,生下的是个儿子,起了个名字叫步正,意思是哪一步走得都正。其实,她给孩子起啥名都一样,孩子落生在马家,够月份不够月份不要紧,像爹不像爹不要紧。马家白得个媳妇再赚个儿,这已经是天大的偏宜事了。只不过是,马家跟侯家的的关系却从此变得很微妙,两家都轻易地不招惹对方,而马家则咬死口地说,媳妇岳彩凤是从河套里拣来的落难女。

侯家凭空里得了一百八十多亩的官地,家里顾了抗活的,一年两次的阅检,果然按时按点往兵营里送号差。号差是在他家抗活的力工,力工销了差再回到侯家干活,官地却明正言顺地姓了侯,紫云寨没有官地了。村里好多人家都生闷气,明明知道自家吃了亏,明明知道侯家占了偏宜,窝嘴就窝在侯家占的是官地,想论理又知不道从哪里论。失了机会的人家就在暗地里咒骂,骂侯家断子绝孙,骂侯家人不得好死,骂侯家人生了孩子没腚眼。咒也咒了,骂也骂了,解恨的是嘴,侯家的家业却越来越大,侯家人在当街站着,先打招呼的还得是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

再到后来,大清家也垮掉了,两边的兵营都空了下来,官兵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官地的事自然再无人过问,好像官地原本就是侯家的。侯家拔掉了桩界,官地跟原来的地块连在一起,哪里还有官地的踪影,村里人慢慢也就认了。有地的种地,没地的踅摸着作个小本生意,生意行里又分活口死口,活口的是寒食前赊了小鸡小鸭,卖鸡卖鸭地挑着芦苇筐子进村,喊的是:“小鸡……喽,赊小……鸡喽。”或者是:“小爷……喽,赊……小鸭喽。”喊明口的是赊,钱头子紧的巴不得赊,赊小鸡小鸭有个说头,一是看耐不耐活,二是鸡崽鸭崽有没有光吃不长个的痨病。赊是五个月的期限,一般是过了八月半头,最晚是八月底。到了兑现的时候,小鸡小鸭早已长成个,又赶着八月十五是个大节,赊了鸡鸭的人家就集集不落,卖掉楞头楞的公鸡公鸭,只这一项就够还清赊帐,留下繁蛋的草鸡母鸭,是要天长日久攒活钱的。活钱攒得匀称了,家里再没有生老病死的大花项,鸡蛋钱鸭蛋或许能买三分二分的土地。还有嫌赊了小鸡小鸭攒零碎钱不中用的,那就腆着给别人家放羊,别人家给的是三只两只,或者是七只八只,羊群里有母羊,母羊会下羊羔,羊羔是三里抽一。母羊一窝下了三个羔,其中一个就归了放羊的人家,连着给别人家放三年五年羊,自个也有了几只羊。慢慢熬到小羊羔也当了娘,这就叫拾起坷垃砸坷垃,舍出去的是工夫是心神,得到的是有盼头的家业。村里也有给人家放牛放驴的,往往需要伸长脖子慢等,因为母牛母驴不一定年年都能怀上,即便年年都能怀上驹子犊子,驹子犊子也是三抽一,赶上好时运也要三年之后见到属于自家的牲口。

人是贵虫,也是贱虫,坐着吃饭,趴着也吃饭。别管啥法吧,紫云寨人都能活下来。活不够月就死的,那叫脐带风。不等着叫个爹叫个娘就死了,爹娘白白地盼望了十个月,死了也是冤家。得脐带风死的还是少数,因此,紫云寨差不多年年都有坐月子的。小孩子是地里草,落场雨就发芽,再落场雨,满地爬的小屎孩,眨眼成了红口白牙的半大小子俏脸闺女。

又过了几年寡淡的日子,运河边上突然又安了兵营,兵营从河西湾里挪到运河东边,挑选的是一方南低北高的丘陵地。西边的紫云山兵营是拔寨起营往西挪的,挪到十几里路之外的叫驴山,奇怪的是,两边的兵营都不跟紫云寨有来往了。运河兵营里不再挂青龙旗了,官兵的军服也变了,由原先的袍子改为高领窄腰的黑衣短打扮,扣子是竖着两排的,黄灿灿的都是铜扣。头上的帽子像个锅盖,下雨时能遮挡半拉脸,官兵的头脸倒不显大了。这一伙官兵住了一年多,忽然地又换了一拨,新来的官兵穿的是蓝青色的军服,帽沿也小了不少。撤到叫驴山的兵营也不挂白虎旗了,官兵的服装却一直都是黑的,出操也不允许钻洞攀岩了。他们在山脚下炸出一块平地,演练的是开枪射击,骑兵身上了除了一杆长枪之外,腰里还挂着一把马刀。紫云山兵营撤了之后,原来用作官长大帐的紫云寺又腾出来了,走散的和尚又回到寺里。一了大师成了主持,香火再度兴旺起来,而运河上也多了一座双锁链的吊桥。

没有地种的麻五去过两边的兵营,他去兵营是卖自制的酱肉。麻五回来是带着满脸惊诧的,他见谁跟谁比划,说当官的没带官太太,带的是女兵,三四个女兵坐到一个屋里,当官的叫干啥干啥。兵营里到月底就发饷,发的是银元,灶火上的伙头军到镇上买酒买肉,用的也是银元。麻五还拿出银元让村里人看,男人捏着银元,先在太阳底下看白亮,再看就看圆边看厚薄,看得没啥看了,又用牙咬用嘴吹。女人拉着麻五闪开人群,问麻五知不知道女兵在哪里睡觉。麻五说:“我光卖酱羊肉酱驴肉,我不管睡觉的事。”女人就悻悻地骂,说麻五看着点子不少,到底还是缺心眼。麻五脸上有麻子,麻子就是点子,麻五就还了口,说:“眼是有,就是没眼珠。”

除了麻五,村子里再没人去过兵营,兵营里的人也没到村子里来过,紫云寨冷清了不少。直到有一年,河套里突然聚起一伙“老缺”,老缺干的是绑票劫富的营生,够吃够喝了,一伙子人就在芦苇荡里逍遥自在,平常人是连见一面也难的。

人常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要是侯家不跟老缺犯上搅搅,官地也罢,家业也罢,侯家也许还会兴旺发达好多年的。怪就怪在他们自个闹起了家窝子,即便没有那一伙子响马老缺,也会再跟兵营拉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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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惟帐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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