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走着听我慢慢说。”刘嫂道。
“哎呀,嫂子,求求你长话短说,到底怎么回事?”
“走走,快走!边走边说。”刘嫂拉着狗剩紧走了两步,“春花家穷,她爷爷死的时候连件寿衣都买不起,是罗锅他爹搭上布料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这么着,春花他爹就把春花许配给了罗锅,人家是娃娃亲,也算知恩回报吧。唉,命呀!”
说到这,刘嫂沉默了。狗剩也不说话,两人默默朝前走。快出小巷口了,刘嫂才说:“你也别怪春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不知道她的男人长大后是个罗锅。她知道你对她好,她打算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你。”
“这……这行吗?”狗剩又一次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行?女人呀,就这点意思。心里有了男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刘嫂仔细看着狗剩说,“你知足吧!懂得了春花的这颗心,把它埋在心里就成了。以后好好对待春花的妹子,啊!”
“嗯……”狗剩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声音有点哽咽。
“咋了?一个大老爷们还掉眼泪?好了好了,快走吧,别叫春花她们等急了。”
“嫂子,我……我不去了。人家愿意就行,我,我……”
“不去?不去算怎么档子事!叫人家上赶着你,有那事嘛?怎么着你也把过场给我走下来。走……快走!”
昨晚酷热难耐,家里空调开着,朋友们正为我解难题上水平,聊得热闹。不到10点电脑忽然黑了,空调不转了,身上的汗马上流下来了。向窗外看去,两旁的住宅楼漆黑一片,马路上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
出了我家住宅小区就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百脑汇、赛博、数码时代广场、家乐福……均坐落于此。在小区里凉快了一圈的老伴回来,见到我还坐在电脑跟前对我说:“不嫌热呀,大家都到超市凉快去了,咱也走吧。”
也别说,那些大超市凉爽宜人,商品琳琅满目,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逛一逛也是享受,更何况还能大包小包的望价买东西,起码为拉动内需做点贡献。
可是去了不一会儿,受不了了,人们蜂拥而至,人继人人挨人,还是回家吧!
回到黑乎乎的家,躺在炕上蒸桑那,辗转反侧。唉——,这一天过的,白天电脑抽筋,晚上停电,两个字:郁闷!
长生巷六
小巷子里有了点事,甭打算瞒住人,眨眼的功夫那点事就灌进了巷子里人的耳朵里。
自从狗剩说上了媳妇,不少人见了他就开怄,“小子,心里美吧?听说天天躲在被窝里偷着乐?”
“那呀,那呀,别拿哥们儿怄了。”狗剩说的时候心里都美滋滋的。
“得嘞,躲被窝里乐去吧!春花的妹子春芳嫩的能出水,你小子在那儿烧的高香?春花没追到手,人家把妹子给你了。福气,福气呦!”
“还是童子鸡吗?没准儿变味了吧?”
“嘻嘻——,哈哈——!”
“哥们,服了,我服了还不成吗?”狗剩赶紧作揖,抽身就走。这些小子们鸡一嘴鸭一嘴,他惹不起躲得起。
不过,他也叫人家说着了。已经好几天了,天天晚上躺在炕上烙饼翻个儿,想起来就偷着乐……
那是在他十八岁的金秋时节,鲁西北的一个小镇上,狗剩扛活的财主家死了爹。财主是个上过京下过卫,吃过见过经历过的主儿,为了摆谱儿,差人把正在家里探亲的一个扎彩匠请了来,用十块大洋叫他扎彩出十八双、二十四对、八骏、一辆车和开路鬼的纸活。为了赶时间,财主又把狗剩派去,给扎彩匠打下手、当伙计。财主要的十八双是三十六个童男童女,二十四对是金银珠宝箱,八骏是八匹马,车和开路鬼也是用纸扎糊的。狗剩跟着扎彩匠干,根本插不上手。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扎彩匠,用竹皮、苇棍儿三折两弯,不大功夫扎出个骨架,又把彩纸三裁两剪,贴巴贴巴就出来个童男童女。那竹皮、苇棍儿,那色彩斑斓的彩纸,在师傅手里有着变幻无穷的魅力,扎彩出的纸人纸马好似真的一般。
扎彩匠看着发呆的他,手托着紫砂泥壶,对着嘴喝了一口茶说:“哏儿吗?咱就凭着这门手艺,在天津卫顿顿吃精米白面酱牛肉。”
狗剩眨巴眨巴眼,羡慕地问:“您的手艺跟谁学的?”
扎彩匠手托着泥壶又喝了一口,“跟谁?跟我的师傅呗。”扎彩匠的这把泥壶不离身,壶嘴被舔的锃亮,壶身成了黑紫色。
扎彩匠又说,“小子,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在天津卫已经混了三、四年了。那地方养人哪,遍地都是大元宝。当年我到了哪儿,就迈不动步了。我认准了这门手艺,人总有个死吧?只要死了人办丧事,就离不开咱们这一行。特别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都要脸要面儿,到了那时候,‘嘿嘿’大洋钱就冲着咱爷们儿笑了。”
狗剩跟着扎彩匠干了两天,耳闻眼见,一惯沉稳寡言的他,感到了一股冲动,兀自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心如同扎彩匠扔弃在地上边角余料的彩纸,乱了图形。不禁想起没白没黑给财主扛活的情景,想起与他青梅竹马的秀英……可那个健康、活泼、有着星星一般明亮眼睛的秀英,已经为了给她哥哥换亲,嫁给了别人。这一切不都是因为没有钱嘛!他十八了,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跟着这个扎彩匠学学手艺,闯闯天津卫呢?他的心定了下来。这后半夜是秀英嫁走后,他睡得最沉稳的一夜。
后来,他跟着扎彩匠来到了天津卫。不知道为嘛,扎彩匠没收留他为徒,将他介绍到生意红火的铁匠铺,一直到现在。
来到了天津卫,看着这座既陌生又向往的城市,心中曾激动不已。租界地里平坦、宽阔的马路两侧,神奇般耸立着许许多多形态各异的花园楼房;东马路、北门里等老城地区各种店铺门前醒目的招牌和各式的幌子引起他的好奇;身穿西服、大褂、旗袍的各色行人在繁华的街道上川流不息;行车道上,一辆辆人力车、汽车灵活地快速穿梭。这一切,他从未曾听说过,更不要说见识了。
可狗剩仍旧感到窝火,很快他发现扎彩匠老潘吹牛了,什么天津卫遍地是大元宝?什么顿顿吃得精米白面酱牛肉?都是屁话!其实,一般人家的日子过得和老家一样!可是他在这里见到了隔壁胡同的俊闺女春花!
刚见到春花时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会吧?不会有这种蹊跷的事吧!
他不显山不显水,围着人家四下打量几眼。发现春花和秀英有着一样的脸盘,一样的身材,一样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只是春花比秀英白净,身上穿着卡腰小花袄显得身条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