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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生活作风有点问题,朱老夫子业务上还是很有一套的。他是个“老高三”了,教学水平和他的眼镜度数一样高深。讲课时,细枝末叶他都抠得很厉害,没有半点马虎。古诗词鉴赏是他的强项,他对古诗词的狂热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讲起古诗词,老夫子头头是道,丝丝入扣。他讲得很细,单内容上就把诗歌分得细致入微,什么闺怨诗、边塞诗、咏物诗、乡愁诗、羁旅诗、爱情诗、爱国诗、怀古诗等等。晚上,老夫子常常一个人在操场上踯躅,吟诵。出人意料的是,古板的朱老夫子最喜欢的诗人竟然是豪放飘逸的李白。有一次讲到李白的《静夜思》,老夫子出其不意地问了我们一句:“‘床前明月光’中‘床’怎么解释?”

“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呀!”同学们异口同声。沉默片刻,也有少数学生说是古代的坐具,《孔雀东南飞》里出现过,诗中有“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的句子。

“非也,非也。‘床’,乃井台上的围栏也。古代庭院里井口外面的木头栅栏,用来防止人或动物掉下去的。如果是其它解释,那么下面的‘举头’‘低头’就令人匪夷所思了。”老夫子很兴奋,手舞足蹈起来。

“这是一个多美的意境啊。诗人李白背井离乡,在一个冷落的深秋时分,一个人站在井台之上,天上一轮明月,围栏处恰似洒了一层秋霜,勾起了他的怀乡思家之情。”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唉——‘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朱老夫子忽然用古人吟诵的方法慢声慢语念起了拼凑起来的诗。

说实话,课讲到这个份上,完全是激情发挥了,朱老夫子已经进入了角色。我们看到,朱老夫子双眼在簌簌流泪,他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拭着,想极力掩饰,镜片上明显有点点泪花。教室里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人窒息。此时无声胜有声,不数女生也默默流下了同情之泪,这个场景实在让人感动难忘。我们知道,朱老夫子是有感而发,现身说法,分居二十多年了,流露点个人情绪,激起点共鸣也是人之常情。

据说朱老夫子这次能顺利调到凤城,还是因祸得福呢。

那天,朱老夫子感冒了,发着高烧,学生们纷纷去看望他,顺便帮他打扫打扫宿舍卫生。有个毛手毛脚的学生不小心从朱老夫子的床下捡出了一双旧布鞋,女式的,上面有搭扣,不可能是老夫子的,大家一时议论纷纷。邹阿扣正好冒冒失失过来,看了之后,随口说了句“布鞋百分之百是我妈妈的”的话。一传十,十传百。这事闹大了,一支烟的工夫不到,安丰镇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学校领导找朱老夫子谈了半天的话,最后不了了之。据说上级领导在批评朱老夫子师德缺失的同时,也冷静地进行了反思,感觉到教育局在管理上也有人性化不够的责任,毕竟,社会是由家庭组成的,家庭和谐了社会才能和谐。痛定思痛,亡羊补牢,就这样,坏事变成了好事,老夫子没有费一烟一酒就调进了凤城。

师恩难忘。作为弟子,我要抽个时间去拜访朱老夫子。顺便,我也想打听下巧云的情况。

17

九九重阳,正是菊黄蟹肥的时候,田嫂从三圩镇来凤城了。田嫂早就想来看看儿子了,无奈家务农活拽住腿,走不脱。难怪有人抱怨:房是牢,田是镣,自在不如变狗猫。

俗话说:“打蛇打在七寸上,庄稼种在节气上。”农村人都知道,误了庄稼一时,庄稼会误你一季。田嫂是个顾家的女人,孰轻孰重她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家里的口粮就巴望着那几亩田。农村人就是农村人,不能忘本啊,就是赚个“黑百万”,也还是要吃饭的,总不能一天到晚坐在馆子里唦。结婚的时候,大伯就告诫她,好女人要“多上田头,少上街头”。田嫂确实这样做了,麻将不打,街头不逛;不是围着锅灶转,就是围着庄稼跑。你别说,田嫂真不简单,一个人竟然把几亩田伺候得服服帖帖,滑滑滴滴。有次她向木匠诉苦,木匠和她开玩笑,说:你就是这命,“田嫂”“田嫂”嘛,当然离不开田了。成天打麻将,大家还不喊你“麻嫂”?

三圩镇到凤城有三个小时的里程,一天两班车,上午一班,下午一班。考虑到家里有许多家务要安顿,田嫂乘的下午的车子。

木匠提前给自己放了工,早早洗了澡,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系上了领带,又使劲把外面的夹克衫皱的地方抹了又抹。他就像小孩子盼望过年一样,盼望着老婆的大驾光临。我有些发笑:

“真是个浪漫主义者,干脆买束鲜花?都老夫老妻了,神情还像个新郎官巴望着轿子船的样,呵呵。”

王木匠故作神秘,顶了我一句:“你小把戏,懂什么?”

木匠跟房东借了辆自行车,一溜烟去车站了。

在凤城打工的三圩木匠有五六个,活计少的时候,他们单兵作战,各自为政;多的时候或者接到个像样的“工程”他们便迅速集结起来,像蚂蚁接到同伴的呼唤迅速搬运食物一样。木匠就是那只呼朋引伴的蚂蚁。我对木匠很是尊敬,不仅是因为他的聪明,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凝聚力、指挥才能。他有非凡的领袖气质,关键时候能呼风唤雨,一呼百应,这是他的木匠事业蒸蒸日上的重要原因。最近他在莲花小区揽了不少活,“工程”巨大,凭他和永贵完工要到猴年马月,有了这几个老乡,木匠心里有底了。木匠的统筹法学得很好,能根据业主的对“工程”速度的需求安排人员的多少,尽可能提高工作效率。木匠们似乎缺乏民主意识,没有投票没有选举更没有民意调查,心甘情愿地就确定了王大富是他们中的领袖,听凭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凤城的三圩人会思考的人不少,但深思熟虑后能果断出击的人不多,木匠应该算一个。这和他打麻将的风格一样,听牌了,就敢于向前冲,“要钱用,向前冲”嘛,勇往直前,蹈死不顾。这次木匠出击的是几个拆迁的地方。他瞄准之后,把一些旧门窗、家具,用买废品的价格买下来,运到三圩、安丰农村去卖。木匠有自己的观点,世上没有真正的废品,只是暂时放错了地方,农村有许多旧房子翻新,这些用得着。

永贵也是个放错地方的废品。收永贵为徒确是木匠的高明之举,虽说永贵上学时成绩不咋的,但确实聪明灵巧,是块做手艺的好料子。就像当年的木匠一样,永贵木工活一点就通,干活还不惜气力。可能是受他在温泰的舅舅影响,这小子还很有商业头脑,木匠的许多灵光一现的想法就是他点拨的。木匠也不是个吝啬的人,除了毫无保留地传授手艺,供他吃喝,木匠还开他三百元工资,吩咐他,让他攒起来,以后回三圩娶婆娘用得着。王木匠告诉我,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手漏,聚不了财,痴迷彩票,一买就是十多块。这多幼稚啊,想中个五百万,这不是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吗?

田嫂带了不少东西,除来一些衣服外,还有一袋大米,一篮子草鸡蛋,三斤黄鳝,五六斤小螃蟹。

晚上,桂才不上自修,王木匠一家请我和永贵吃晚饭。田嫂有点不好意思:

“没带什么,这几斤小螃蟹小是小,倒是大河里的,蛮实惠的。”

清水煮好后的“无肠公子”端在了桌上,红红的,还保持着张狂姿势。蟹膏把蟹壳撑开了,露出了鲜红的蟹膏,确实不错。田嫂把醋、生姜末、酱油、味精调好了,大家沾着吃。

水乡人都知道,螃蟹分为三种,塘蟹、小河蟹、大河蟹。大河蟹品格最高,大河里水流动,水质好,螃蟹食性杂,个头大。前几年,我的同伴在三圩镇大码头洗澡,从河里捞出个硕大无比的毛竹头,居然有个大螃蟹龟缩在里面,张牙舞爪。劈开毛竹后,螃蟹重达二斤八两,大蟹长期寄身于竹筒里,身体稍有点变形。同伴卖了一百五十元,羡煞了他人。

“西风吹,蟹脚痒,金秋正好吃蟹香。”桂才咕噜着从什么作文书上看到的句子。没有红膏大蟹,吃些这些地道的水乡河蟹也不错了。王木匠很高兴,喝着大麦烧,轻轻敲着碗,按着节奏唱着一首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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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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