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逢镇里大集，卓天健就吆喝大家去逛逛，让首都来的毛小阡开开眼。走到便利店附近的卓左右一家人很是引人注目，自从卓天健调到这里当林业队长，村民们就都知道他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这次他儿子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这些人便笑呵呵地问道：“儿子领儿媳妇回来了？”卓天健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就笑了点了点头，继续和家人散步。

卓天健在这个镇政府所在地的帘山村，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几乎每个想要盖房子的农民都得向他申请间伐做房梁门窗的建材，即便是自己家承包地山场，也得通过卓天健测量定位后，报到林业局审批才能开始砍树。

一路上打招呼递烟的人不断，卓左右生怕再有人提起什么儿媳妇的话题，就掏出兜里的红塔山假装点烟悄悄的溜到了散步阵容的后面。他要装出跟前面三个有说有笑地走着的人划清界限的样子。

回到家里，卓左右递给老爸一根烟，躲开了在右边房里唠嗑的两位女士，到另一间房子里去抽烟。卓左右抽着烟犹豫了一会说：“老爸，你真那么想有个儿媳妇吗？”

卓天健一点不犹豫地说：“这还用问吗？我同事同学的孩子都陆续结婚了，可我自己的儿子也不能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啊。”

“那我实话告诉你吧，老爸我真心想娶的是年龄比我大的女人。”

“怎么你也相信女大三抱金砖那种胡说八道？比你大的女人，到老的时候和你的外貌差很多。女人老得快，即使是同龄的也会比你先老，你可别玩什么姐弟恋那套，否则你娘那关你就过不了。”

卓左右开始以为父亲这关很容易过，没想到刚放了一个探测器气球，就被老爸给戳破了。但是眼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毛小阡围攻自己外围的问题，回头草不是不能吃，关键是，自己没有吃回头草的情绪了。每当想起毕业时那种分手的心痛，卓左右胃就会痉挛起来。

他不敢说出会让全家都晕菜的爆炸性的人物——季米，但要不说出个人来，爸妈就恨不能马上让他和毛小阡定下婚事。在东北的农村，订婚的的仪式在某种程度上，几乎跟结婚一样，具有了民间约定俗成的效力了。

眼看着和毛小阡的事直奔水到渠成的方向去了，他下决心使出杀手锏。

“老爸，其实我现在真有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但绝对不是毛小阡。那个人也是咱东北人，家是辽宁的，在公丨安丨大学毕业，现在留在北京一个派出所里面当民警。我跟她正对脾气，都是在北京工作的东北人，共同话题更多，你看这个怎么样？”

“儿子你真是我儿子，我说你对毛小阡不理不睬的，原来是搞定了一个女警花，老爸不如你。我念了一回大学，最后对象还是回村里找的，为了给你妈安排工作，办户口，我当初可费了老鼻子劲了。对了儿子，你说那个警花真是丨警丨察吗？”

“你都叫人警花了，怎么还怀疑呢？国家公务员，正经的公丨安丨大学刑事侦查系预审专业毕业，这回总行了吧！”

卓天健一拍大腿说：“你赶快把她搞定，别让她跑了。我们老卓家终于有了带大盖帽的政府人员。”

“不过老爸你得帮我把毛小阡的事搞定，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同学的事，很好办，她既然来了我们家，我们就要真诚相待。可你有了女朋友这件事你得尽早告诉她，打破她想要和你重归于好的幻想。”

卓左右听老爸这样一说，根本就没耽搁时间。他把毛小阡约到了村里的扬长院里，坐在青石碾子上，对毛小阡说：“不是我不珍惜咱俩的感情，毕竟你是我的初恋女友，你从国外一回来马上就找我，这让我很感激。我不忍心告诉你，可又不能不说的是我现在有女朋友了，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不信，你前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再加上我也伤了你的心，你怎么能那么快的就交上女朋友了？我知道你在心里有点恨我，可你要想拒绝我也不用这样编没谱的事。”

“我没编，我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告诉我，她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她叫王睿一，是咱们学校门前那个派出所的丨警丨察。”

“你是不是在念书的时候搭讪上的？你是不是一边和我谈恋爱，一边脚踩两只船呢？”

“瞧你说的，我这几年除了你就没和任何女人套过近乎。你刚去澳大利亚的那会儿，我伤心地连女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个王睿一是我和张德晓喝醉了打保安时，拘留我的那个人。”

接着卓左右把自己失业喝醉打架落魄到在轻轨上卖旅游图的事，轻描淡写地跟毛小阡讲了一遍。毛小阡听完心疼地抓住卓左右的手说：“真是对不起了，让你一个人在北京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们外地人在北京的艰辛是我这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北京人不能想到的。”

毛小阡的眼泪顺指缝都流进卓左右的手心里了。卓左右劝毛小阡说；“都过去了，现在想想我经过的这些难事对我来说都是磨练，我俩的爱情就好比飞驰而过的地铁，你已经开到我前面去了，就不要在停下来回头找那个已经路过的站点。我等了你一年多，等不回你坐上的那个车厢了，我也只好换一辆新车厢，坐着试试。我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你心里所想的那个幼稚而单纯的小男生了，我要多找几个类型的女人，跟不同的女人相处。就好比上了好几所大学的课，尽管有时是在旁听，但我的爱情观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现在你让我死心塌地地专心爱一个女人，我做不到了。你再好好想想，你找到我的根本原因有可能不是出于强烈的爱情，你只是在寻找自己初恋时的美好感情而已，我只是你初恋感情生活的一样道具，换成别的男人，你也同样会去找他，因为你留恋的只是自己在初恋时投入的纯洁美好而热烈的情感。”

毛小阡听见了卓左右这么冷静地分析自己的感情模式，她伤心地搂着卓左右哭了：“你说得不对，无论当初和现在我爱的都是你这个人，可我没能抵抗住去海外留学的诱惑，自私地抬腿一走了之，把你一个人扔在北京受罪。我现在心痛极了，也后悔死了。”

卓左右也拍了拍哭得直耸动的毛小阡的后背说：“我俩都已经长大了，都已经找不回大学时在校园里的那些纯洁美好的初恋感情了，我不是你最终的感情归属地，你还是睁开眼看看吧！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

“好男人是多的是，可我怎么也忘不了你。你可能觉得，我私自闯到你家里来，是很下贱的行为，但我真心地想挽回你我的感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行吗？”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从咱俩的感情沼泽里挣扎出来了，这段痛苦的经历我不愿再去想，而我一看到你，胃就开始隐隐作痛，即使我现在没爱上什么人，我也不会再和你恢复恋爱关系。”

两个人哭哭说说，说说哭哭，最后在场院边上的稻草垛里睡着了。天亮的时候他们浑身沾满了稻草，惹来卓左右父母一阵阵怀疑的目光，在这个村里只有定过婚的青年男女，为了提前亲热，才钻稻草堆。卓左右父母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钻稻草垛彻夜未归的青年男女谈的是彻底分手的事情。

这也太另类了。

第三十八章长白山神木令

安顿好了心中充满幻想的毛小阡，卓左右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可是毛小阡却不想让他把石头全都放下，她对卓左右说：“我把你扔下了有两年的时间，那从现在开始我也等你两年的时间，你要是和那个警花没能成婚，那我就是第一替补人选，你不许再娶别人。我们已经恋爱过了，直接结婚就行了。房子什么的我也有，过去我家那间铜锣鼓巷的那间平房，已经跟人家换成了回龙观的两居室，还在那空着没人住呢。”

卓左右心想，我过去穷得都去轻轨上卖旅游图了，却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有没有地方住。现在倒好，我不但住进了国贸附近的高档公寓，还有人想陪嫁房子跟我结婚呢，真是时也，运也，命也，让人琢磨不透。

送走毛小阡，就得开始工作了。一万立方米的木材采购任务，公司还要求直径在五十厘米以上的松木，这样的树木在长白山区也已经不多见了。搁满清那会儿这就是神木啊，砍伐的时候要烧香拜祖先的，而且只能是皇宫里面享用。这些洋鬼子的企业，刚刚返回中国开公司，就把八国联军那套就端出来了。这要求也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