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我说这一阵不喝酒了的,起码也是少喝,可是昨晚不知碰到哪根筋了,被几个人拉了狂喝,今天脑子一哦片混沌,写东西乱七八糟

故事总是班班驳驳的，许多故事并不是从开头就贯穿的，除非你刻意去讲那一个故事。而高四儿的班驳

过去，不连贯，但又不可以不说，就象他不能一下子长大。当然我们可以略过许多，比如现在，我们开

始讲高四儿七岁时候。

高四儿七岁是1971年，那一年国家发生了特别大的事情。当然那一年许多家庭也发生了特别大的事情，

就象每一年。虽然家庭大事不能跟国家大事相比，往往发生了跟没发生一样，但具体到每一个家庭，可

以说，他比国家大事难以承受。1971年，伟大的林副统帅叛逃，在温都尔汗被击落，全国人民为之震动

。但震动归震动，具体到每个家庭，好象跟往常也没什么变化。许多国家大事是很遥远的，只是增加了

谈资。而1971年的春夏之交，高四儿的母亲被捕入狱，对这个个体家庭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了。

谁也没有想到，高四儿的母亲策划了丈夫的越狱事件。这个在这片肮脏的街区里有了体面工作的女人，

在丈夫刑期并不遥远的时候，策划了越狱，怎么也让人有点不可思议。老百姓都喜欢算划算不划算，她

这么做，怎么都不划算。而不划算的事情，她去做了，只能这么说她，命里注定。林彪也不划算，林彪

已经是接班人了，只是个时间，但他却等不了了。一切都是命吧，老百姓说。

其实高四儿的母亲完全是在一念之间，她去探望时候，丈夫悄悄说，救我出去。高四儿母亲坚决说了不

。她看到丈夫潸然泪下。自从和丈夫相识到结婚，丈夫就没流过泪。如今丈夫泪水长流，高四儿的母亲

突然做出了决定。

再次探望，她在身上藏了根绳子。

当时的会见室是这样的，一排平房中的一间屋子，里面一条长条凳，一个办公桌，一个管教。高四儿的

母亲拎着大包小包，在会见室里等了许久，管教过来了，后面是委琐的丈夫。

母亲和丈夫坐在长条凳上，急促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管教厉声说，不许交头接耳。

母亲就大声说一些家里的情况，几个孩子都好，让丈夫安心改造。

然后是管教的例行检查。当管教弯下腰来，检查那些放在地上的包裹时，高四儿母亲和父亲同时发难。

管教猝不及防，而且他根本想不到，等他意识清醒，已经被捆绑了，躺在地上，嘴里塞了毛巾。高四儿

的父亲擅长捆绑，在街道他就是搬运工，他还在捆绑上有了许多小发明，多次受到街道的表扬。

父亲母亲还没走出劳改队的视野，就被生擒活拿了。

母亲被抓那天晚上，高四儿跟几个哥哥没有出门。他们一直没有开灯，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说话，那

一天晚上，高四儿觉得屋里特别特别冷，比冬天还寒冷。

接下来几天，屋里没有开过火，大家默默的走出去，走回来，无声无息。

一些亲戚来看望他们了，很小心的说着话。高四儿发现，马建立家没有来人。一直到一个礼拜后，高四

儿出走，所有亲戚都来了，只马建立家没来。若干年后，母亲这么对几个孩子说，马建立家跟咱们根本

没有亲戚关系。

高四儿是七岁出走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杳无音信。两年后有了传言，他已经死了。一个街坊去

比邻的城市走亲戚，在一条铁路那里，见到了一个被火车轧的血肉横飞的孩子，他说那张脸，虽然变形

了，但一看就是高四儿。高家几个兄弟听到这个消息，一脸漠然。

高四儿出走的第四年的夏天，高老大高老二高老三以顺序从一个水泥管道里爬过去。管道里布满了人的

粪便，三个人爬出来时候，一身污秽。但他们还要转回去，从新爬，他们要爬够五十圈。三个兄弟脸上

都是粪便了，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起因是他们跟兰建军闹矛盾。此时他们三兄弟已经在外面混了不少时间了，各自认识了许多人。三兄弟

依旧内斗，但遇上外辱，三兄弟已经能够同心协力。

兰建军也是不但在这条街上小有名气的人了，他的势力正朝外飞速扩展。

他打了高老二，然后高老二又喊人打了他，矛盾升级。又经过几次打斗，高老大高老三都加入了战团。最后一役，高家兄弟喊来了七十多人，其中居然有个扛了鸟铳，兰建军不战自溃。

于是兰建军搬来了刘九斤，于是就出现了前面那一幕。

那天拐拐四没来，能请动刘九斤，在江湖上已是非同小可了。

就在高家三兄弟丧魂落魄完成任务时候，街头出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高挑个，瘦身材，衣着光鲜，脚下蹬一双雪亮的大皮鞋。显然他皮鞋里塞了东西，虽然大，但很跟脚。

他慢慢扫视着这个熟悉的生他养他的街道，冷漠的目光下有一些温热的东西闪现出来。

后来他就注视了那边起哄的人群，慢慢走了过去。

他认出了三个哥哥，他走了过去。

哥哥，我回来了，他说。

高家三兄弟正排着队钻出来，看到了失踪多年的老四，高老三热泪盈眶。

谁让你们这样的？高四儿说。

老三忘记了害怕，朝刘九斤一指。

高四儿看了眼人高马大的刘九斤，说声知道了，低着头走出了人群。

谁也没有去注意这个十岁的孩子，其实是注意了，他穿的太好了，那些街坊们还想了一下，这家伙这几年去挖金元宝了？然后就不注意了，有些事情可以放在后面的，看完好戏再说。兰建军甚至还喊了高四儿一声。

在谁也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高四儿突然转身，朝背向着他的刘九斤猛扑过去。

一把尖刀，捅进了刘九斤后背。后来兰建军说，那刀有半尺长，全都进去了，只剩个刀柄在晃。

逃跑后的高四儿后来又回来了，一脸杀气。那把刀捅进去时候，顺着血槽射出一股血，使他的崭新的海

军汗衫斑斑点点。海军汗衫一道蓝一道白，是军装里的极品，少有人拥有。高四儿的海军汗衫显然是经

过裁缝修改了，很合体。

刘九斤已经被人抬走了，剩下三一群两一伙议论的人，高四儿再次出现时候，他们目光都聚拢过来。

高四儿浑然无事的样子，拿出一包香烟，指头朝盒底一弹，一根烟弹到了嘴边，叼住了。

一身是屎的高老三探头探脑从高四儿背后走过来，高四儿一转身，老三小声说，快跑哇，跟着我，象蛇

那样拐弯跑。高四儿说为什么拐弯跑？老三说公丨安丨子丨弹丨打不住。说完老三就跑了，高四儿知道老三产生

幻觉了。

高四儿抽了几口香烟，旁若无人朝老三逃跑方向走去。

老三跑进了一条细胡同，高四儿闪进来，高老二帖墙站着。老二说，到中间了，从左边那个缝里穿过去

。高四儿说，你干啥不走。老二说我一会就回合，我殿后。细胡同里杂乱无章，到处放的是东西。进了

左边那个两屋之间的缝隙，一身臭气的的高老大无声的朝他勾指头。他就这么被指引着穿来穿去，一直

游走在民房间，后来翻过城墙，又走小路，来到了那条小河边。

此时老大老二老三跟他已经回合。老三说，过河。高四儿不过，涉水过河，那是穿的破烂的人才干的事

情，他们没有衣服和鞋子的概念。老二说必须过，高四儿说为什么必须过，老大说，过了河，警犬就闻

不到味道了。高四儿只好脱了鞋袜，退了长裤，高四儿那条当时孩子们就没穿过的白色三角丨内丨裤让三个

哥哥看了许久。老三小声对老二说，那是娘们穿的。

高四儿过了河，三个哥哥还在水里，三个人脱的精光，在流水中搓洗衣服。

高四儿穿戴整齐，在岸边等他们。此时起风了，高四儿的长发飘了起来。

三个哥哥上来了，他们来到了一个树丛里。这里有片空地，正好阳光普照。于是他们把衣服都挂在了树

枝上，坐在了一棵树底下。高四儿拿出一块手帕垫了屁股。

几个哥哥现在十分想知道高四儿这几年去了哪里，要知道消失几年以后回来是这样，大家干脆都消失多

好。手帕擦脸都没有，人家却垫屁股。高老大甚至生起气来，他是老大，老四走之前，应该跟他先谦让

一下的，孔融还知道让梨。

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眼前不时闪现，要知道这一刀扎的是刘九斤，不是别人。扎别人可以有许多

方法化解，或者干脆就进去算了。但对于刘九斤来说，这一刀扎出了大漏子，灾难随时都在降临。

因此三个哥哥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把自己身上的灾难化解的更小，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跟高四儿脱离关系

这个办法。那时侯常见脱离关系的，脱离父子关系，脱离夫妻关系以及脱离其他一些关系，往往是一脱

离，就不受牵连了。其实当刀子捅进刘九斤身体，他们也沸腾了一下热血，但现在满腔的是后怕。

于是三个人就推荐老三跟高四儿开诚布公。老三不想出头，老三想应该对高四儿好一点，一旦高四儿被

刘九斤消灭，临死前，想到三哥的好处，或许会说，我只有一个遗愿，把衣服和皮鞋留给三哥。但老三

转念又想，万一高四儿不说留给自己，那不是白做好人了。他很想问一下高四儿临死前会说啥，又觉得